時的相片。

那時他的眼睛亮極了,鳳眸的形狀明顯,眼皮摺痕不多。

只是不笑,抿著唇很不屑擺姿勢照相的姿態。

“當時為什麼不高興?”

她問。

謝騖清瞧著相片,凝神想了會兒,笑了:“記不清了。

或許,因為想到你還沒出生.”

“少將軍說這種話倒是輕車熟路.”

她笑著揶揄他。

謝騖清笑著回:“二小姐冤枉謝某人了。

說什麼話,都要看這個女孩子和我是什麼關係.”

“比方說?”

“這個,二小姐最清楚.”

……何未笑著,喝完安胎藥。

私下裡的謝騖清,有血有肉,有情趣有才學,還是個喜歡打趣人的男人,和外人眼中那個一生為公,學生遍天下、令人提到姓名就肅然起敬的謝少將軍彷彿是兩個人。

她真慶幸,那夜在百花深處認識了一個不同的他。

天亮前,列車提前啟動。

在浦口前的一個小站點,謝二小姐的車早早等在那兒。

車繞過金陵,何未遙遙指那裡,對斯年說:“那裡也是多朝古都.”

顛簸了七個多小時,才進入上海。

等到下午,駛入法租界的一條隱秘小路,路旁除了民宅,還有幾幢獨立的老洋房。

“這條是高逖路,”前排副駕駛座上,陪送他們的是一位書法藝術家,“這裡住著一位有名的律師,聽聞早年代理過您的官司.”

京城關係錯綜複雜,人脈和政治資源為先,而上海租界多,和西方人的交涉不止要用槍炮,還要用他們習慣用的武器:法律。

全國這幾年有名的官司案例,大多出自上海。

有關智慧財產權,肖像使用權,還有女子家產分配,當然,還有學生和工人運動激烈時,進步學生和青年被租界人扣下關押,許多都靠律師配合愛國人士和租界交涉,獲得了營救。

她少時打的那一場官司聞名四九城,請來的律師裡確實有一位來自滬上。

那人叮囑:“二小姐若要出入,只須讓管家來,免得碰上面,暴露了行蹤.”

何未領會了意思,微頷首。

“此處供二小姐稍作休整,”書法家引著她,推開洋房區一幢極不起眼的黑色鐵門,沿著石徑,進到二層紅磚樓前,掏出鑰匙,“房產是我名下的,二小姐只管安心住。

這幾天,我可以充當一下做飯師傅,只是手藝不好.”

“煮飯我來,”扣青說,“先生若不嫌,留下來吃晚飯,讓你嚐嚐地道的北方菜.”

均姜留在北京,照看船運公司、家宅和百花深處的小院子。

她們講好了,等老伯和老賬房去世了,均姜便南下來尋她們。

那人走前,從西裝裡掏出一封信。

對摺的信封十分普通。

何未心跳了下,摸到信封封皮的觸感被無限放大。

自謝騖清於南方起義,他們再無聯絡。

僅僅一封信,讓她近情情怯。

等夜裡斯年睡下,她拿著信封,推開陽臺的黑鐵鑲邊的玻璃門,來到陽臺上。

隔著一堵牆,隔壁歐式洋樓燈光奢迷,有人在彈奏鋼琴曲,有人在聚會。

在這個花團錦簇的院落二樓,她開啟了這封來自戰區的信。

信封的封皮上,寫著一個陌生名字。

貼著綠色描邊的郵票,郵戳齊全。

她抽出寫著電文的紙,電文簡短:前夜大捷。

餘望月色,惑於吾妹遲遲未有可喜訊息。

是吾妹私藏喜訊,亦或是騖清錯判?她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