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了一艘從日本回來的船,船本是送捐贈物資去的,回來繞路南洋,慢悠悠走,不知怎地走錯了航路。
因沒有入港手續,被當場扣下了。
扣船的職員一查船是何家航運的,連發數封電報讓他們補手續,對方都嫌戰亂不肯冒險過來辦,船員們本就是廣州的人,都各自領了報酬歸家,而船如何處理,卻再無下文。
那船可不比一般的船,貴得很。
何家航運關係網大,誰都不敢擅動船隻,直接鎖在了碼頭。
等要過年了,何家終是記起還有這一艘船,來了訊息說這船的原物主不是他們。
南北戰事太頻繁,不想冒險再過來,若能通知到本人,就請將船交給其真正的物主謝卿淮……謝卿淮不就是他。
謝騖清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手握那封電報。
港口職員悄悄打量他,如同打量一個“家財萬貫、盤剝百姓”的隱形大軍閥……這種新式蒸汽輪船是大船運公司才買得起的,何家航運做那麼大不過買了六七艘,可想而知有多值錢。
……謝騖清沉默地將電報緩緩對摺,再折,直到折到無法再折,再被他重新開啟。
最後竟帶著一絲絲無奈,低頭瞧著電報,溫柔地笑了。
黃昏時分,謝騖清到碼頭登了船。
貨倉裡堆滿了從南洋採買的物資,碼頭負責人對這位謝卿淮將軍是隻聞其名不識其人,見本人倒合了那個傳聞,是從鬼門關回來的人,瞧著就是重傷過的。
“這裡的貨物他們說過期了,也不值錢,就不要了,”那負責人在謝騖清回頭時,笑著解釋,“您看要不要清點一下?還是交給我們辦?”
林驍替他答:“讓我們先清點.”
官員在碼頭久了,見慣了大小軍閥們的貪婪,猜這貨物說另有隱情,怕不能見光,立時下了船。
林驍帶人清點,全是耐用品,都是能給將士們用,或直接賣了換錢的好東西,沒有一樣和“過期”有關。
這全在謝騖清的料想內,他讓林驍今夜務必清點卸貨,離開貨艙。
林驍望著滿艙貨物,比謝騖清的感慨還要多。
“林副官,”讀書的輕聲問,“這些真是我們的了?”
“是,全是我們的.”
林驍輕聲說。
這些人跟著謝騖清時間短,不會懂,謝騖清一個常年在山林平亂,不開賭、禁菸土,連稅都不收的將軍,就算打上十年,繳獲來的東西也不夠買這麼一艘船。
更何況還有滿艙的貨。
“一過年……年初五,”林驍每說幾個字就斷一下,像無法掌控翻湧的情緒,“是將軍的生辰日。
這些……是生辰賀禮.”
謝騖清走入駕駛艙,上了鐵鎖的輪舵上一層灰。
他立在那兒,從褲子口袋掏出一包飛艇香菸。
他抽出一根,在夕陽的暗黃光線裡,低頭以手指虛攏著一簇小火苗,將香菸點燃。
謝騖清的臉、五官都被煙霧模糊掉了。
他一手搭在輪舵上,望向玻璃外。
夕陽西下的水面上,有一艘黑色布帆的木船,不知為誰停著。
未未。
這一厚禮,讓我如何還你?***1924年初秋,直奉軍閥大戰拉開了血色帷幕。
何未和人談廣州和香港之間的省港航路,那人約她到一個影院裡見,她進去便見到投影的光從後照到前面,正放映著激烈無聲的黑白畫面:士兵們衝向重機槍,栽倒在地翻滾……因為無聲,更顯駭人。
光影交錯間,有飛機起飛轟炸,仍舊是無聲的。
有人低聲說:“二小姐,在前面.”
何未強定了定心思,走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