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婧瘦小,但跑的還真快,難怪村裡人都叫她黑猴。董文婧可不喜歡這個外號,任何一個女孩在在青春期都極度厭惡別人給她取的外號。小時候蘇因經常被人稱‘竹子幹’,她雖然不喜歡別人這麼叫自己,可是不敢跟別人議論。但董文婧不一樣,她要是聽到你叫她黑猴,準會跟你拼命。

這就是有爸爸媽媽的好處,別人欺負你,你會欺負回去,因為你知道身後永遠會有人給你撐腰。

看著董文婧歡快的背影,不知怎麼的,蘇因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對十六歲的蘇因來說,他們走了四年。可是對現在的蘇因來說,他們走了二十五年。她甚至都記不清爸爸媽媽的模樣,只知道她媽媽很溫柔,一笑兩個淺淺的酒窩更加明顯。

爸爸很疼愛她,她愛看書,他就給蘇因買。看歷史、看小說,還看外國作家寫的書。葉小娥有時見到會說兩句,說什麼不能給小孩養成花錢大手大腳的毛病,以後可不得了。但是蘇新城說女孩子多看書好,也不管,依舊買許多書給蘇因。

她媽媽是正經的大家閨秀,書香之家,自然是支援蘇因讀書的。

那些書一直被她帶在身邊,不管是嫁到周家還是去上海。誰都不知道一個大木箱子,裡面寄存著她對死去父母的思念。

人都是貪婪的,蘇因感謝上天給自己重活一次的機會,可是又怨他為什麼不讓自己早幾年回來。這樣她還可以看看她的爸爸媽媽,或許可以阻止那件事情的發生。

她好像很久沒有想起爸媽了,蘇因抹了抹眼淚,笑話自己到了中年,就喜歡多愁善感。

“你好,請問。”

眼淚還沒擦乾,就聽到後面響起一道溫柔的男性聲音,如風一般鑽到蘇因的耳朵裡。清爽如玉。

她突然站起來,回頭,就見到一個身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的青年男人對著自己笑。許是起的太猛,蘇因頭有些暈,一個沒站穩身子直直的往後栽。

“啊—”

她閉著眼睛,就等著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說不定這一撞就回去了。可是手臂上突然出現一股力量,將自己快要倒地的身體給拉了回來。

男人將蘇因扶好,確定她不會暈倒便鬆手,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關心道,“小同志,你沒事吧?”

蘇因搖搖頭,小聲的說了聲謝謝。

“沒事就好。”男人說,“小同志,我想向你打聽一下陶鎮中學怎麼走?”

“陶鎮中學?”

“對,你知道嗎?”

蘇因見他長相清雋,劍眉星目,偏厚的嘴唇給剛毅的輪廓增添了不少魅力。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純正的普通話,顯示他並非本地人。看向他身後,不遠處的大馬路上停著一輛軍綠色的汽車。曾經有跟這輛類似的車子出入過她的飯店,方方正正的線條,又高又大。這車不是一般人坐的,像是從某個軍部開出來的。

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站如松,背挺直,一看就有軍人的風範。

“小同志?”

見蘇因看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男子不得不叫叫她,“請問你知道陶鎮中學怎麼走嗎?”

“哦。”蘇因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指著馬路的方向,“你開車一直往前走,然後在一座橋的路口,往右拐。再一直開,大概十分鐘左右就會看到順手邊有個地方插著一個國旗。那個地方就是陶鎮中學。”

說也奇怪,明明自己已經近十多年沒回來過,怎麼對這裡還這麼熟悉?

“好的,謝謝小同志。”男人握了一下蘇因的手就放開了,他很激動的跟蘇因道謝,“謝謝,謝謝!”

“不客氣。”

男人厚實的手掌上有厚厚的一層繭,溫暖有力,即使那人已經離開,蘇因的手上好像還留著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