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她走的方向不對,知道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於是說,“我知道你不信我,這樣吧,我再加五毛,當做你相信我的條件,這種可以吧?”

“你還真是便宜。”

蘇因說著,便轉身往村外走,知道她是答應給自己帶路,連忙跟了上去。她在前,那人在後。起先蘇因還擔心時隔這麼多年,早就忘記去學校的小路,可是走著走著,就越來越熟悉。

一路上,她不說話,只聽那個男孩在講。

“你是這兒的人?普通話說的這麼標準,在讀書吧,今年多大,讀幾年級了?這麼晚不回去,家裡人不擔心嗎?還有,你個子不矮,怎麼這麼瘦啊,胳膊上都找不到一塊肉,回家得多吃飯啊。我這五塊錢就算是給你買吃的了,為了祖國的花朵,我就不糾結了。對了,我叫陶京。陶瓷的陶,BJ的京。你叫什麼啊。”

“蘇因。”

陶京一路上話真多,說他今年多大,讀了幾年書。講他喜歡陶村的風景,而且他還姓陶,說不定兩百年前可能他家就在這兒。

他說了很多,蘇因偶爾會答應一聲,興致不大高。但當他講自己去過哪些地方,吃了當地哪些美食時。蘇因出於職業本能,總是靜靜的聽,默默的記,時不時搭幾句腔。她對那些美食,相當感興趣。

“天津的驢打滾,我吃過正宗的,老牌子了,給慈禧太后做過呢。他們家的驢打滾得趁熱吃,燙嘴的那種,粘上厚厚一層黃豆麵,拿起來直往下掉末。咬上一口,那餈勁!”

“還有西北的蔥油拌麵。開水入面,面熟浸涼水過一遍立即舀出。加蔥花醬油蝦籽蝦米,雪白的豬油入鍋融化,澆到蔥花料上,發出滋滋的響聲,香味入鼻。”

“豬油好啊。”陶京說,“豬油跟香油那些油不能比,它能帶出這些作料裡最深層最透徹的味道。一個字,香。一大瓷碗拌麵,就六瓣蒜。吃麵得就蒜,這吃麵不來顆蒜,好比殺人不見血,沒有吃頭。面吃完,就碗喝煮麵的水。面香,還有豬油的香!”

“豬油是好,但是吃多了容易上火,而且動物脂肪肯定沒有植物油好。”

陶京沒想到蘇因對吃的還很講究,就說,“現在的條件,哪有人家天天吃豬油。有油吃就不錯了。”

蘇因挑眉,這倒是,是她想岔了。

“說了吃的,就得講喝的。你要是想喝好酒啊,就得去雲、貴、川。開遠的果子酒,楊林的肥酒…我跟你說酒幹嘛啊,反正你們小丫頭片子的也不喝。但是我跟你說,楊林肥酒那就一個好喝啊。”

“肥酒真的用肥肉釀的?”

蘇因曾在一本書上看過,說楊林肥酒在釀的時候,在酒缸上掛一塊肥肉,酒一邊發酵,肥油一滴一滴的滴在酒裡。釀的酒呈碧綠色,跟青梅酒相似。她沒想有人釀酒會用到肥肉,當時看到這一段,記憶很深刻。

她問過她師傅,當時她師傅只是笑笑,不說話。那時蘇因還納悶呢,一種酒而已,值得這麼神秘麼。

陶京沒想到蘇因對酒還感興趣,這下話匣子徹底開啟了。

“哪能啊。”陶京說,“以前會有這個說法,現在的肥酒跟其他的酒一樣,用的是糧食。不是流傳那句話嗎,叫什麼‘東山採釀泉,南山取青竹;初秋摘木蜜,越冬收小麥’。這些才是肥酒的用料,誰會用肥肉釀酒啊,書上寫的也就騙騙你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你懂的還不少。”口氣也大。

“那是,泱泱大中華美食數不勝數,不誇張的說,我吃過其中一大半。”

“你?”

蘇因疑惑的語氣讓陶京很不服氣,“不信?”

“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我也沒辦法把吃過的東西吐給你看。”

“惡不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