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對她來說很陌生,不管是名字還是屋子。

前世的她,來這裡籠統不過兩次。

一次是她還不記事,剛滿月的時候。按照陶村的習俗,小孩子滿月的時候需要去外婆家待上三天。這麼小,她自然是不記得的。她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齊沫跟她說的。那一次回家,齊沫跟蘇因說過很多次。包括帶剛滿月的蘇梁回家那一次。

第二次,也就是最後一次,是齊沫出車禍去世的時候。齊家人將齊沫的屍首葬在了齊家的後山上。蘇因作為女兒,過來為齊沫披麻戴孝。

那時蘇因也小。她印象裡只知道,為了母親屍首的事情,外婆與奶奶鬧的很不開心。奶奶聲稱倘若他們齊家將齊沫的屍首拿回去,蘇家就不承認這個兒媳婦。

結果就是,外婆壓根就沒有搭理葉小娥。在她的認知裡,跟一個鄉野潑婦說話,有辱斯文。齊沫最終也葬在了齊家後山。可憐了齊沫與蘇新城這對恩愛的夫妻,艱難成婚,死於異鄉,最後居然不能死後同穴。

蘇因的外婆應該沒有料到葉小娥的厲害之處是什麼。

不是她氣若洪鐘的嗓門,亦不是她潑婦般的作風,而是她搬弄是非,給人穿小鞋的噁心。

倒是唏噓。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蘇因到底只有幾歲。小孩子忘性大,沒有幾年的時間,這件事在她的腦海裡就已經消失殆盡。似乎從來沒有發生一樣。

那一次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外婆。

她的外婆,很年輕,很高貴,很不一樣。跟她見過的中老年都不一樣。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自己的外婆後,蘇因都差點以為對方是自己舅媽一類的人物。這模樣,輩分還不至於排到中老年這個詞。

在蘇因兒時的記憶中,母親跟外婆之間的關係很好。雖然小時候沒有見過幾次外婆,但是給蘇因的認知就是外婆一家都太忙,沒有時間過來看她們。不過齊沫又補充說道,外婆他們心裡也是很想念蘇因他們的。可是成年之後,便知道這種認知是錯的,而且錯的無以復加。

這個結論是十六歲的蘇因還不所理解的。真正理清楚這件事,是在她二十六歲的時候。一切都只是齊沫給她們製造的美好幻想。

事實上,就是當齊沫拒絕了家裡人給安排的婚姻,而堅決嫁給蘇因父親的時候,她與齊家就斷絕了關係。

否則也不會在蘇家養不起蘇梁,而要將她送給別人的時候。齊家無動於衷,沒有任何作為。

許是蘇梁心思更敏感,這個年紀的她已經嗅到了齊家人的冷心,以及齊家與自己母親之間的糾葛。

不知怎麼的,蘇因心中一下子生起千愁萬緒。她不想去面對外婆,也不想跟齊府有任何的瓜葛。畢竟,她與齊府之間唯一的橋樑齊沫,早已去世。

齊府很大,與京都唐毅家住的四合院差不多大。彎彎繞繞的走廊很多,亭臺樓閣。花鳥假山,樣樣都有。據說這是從清朝留下來的院子,想來也是富貴人家住的屋子,否則也不會被齊家人看上。

現在的蘇因有些好奇,這種宅子怎麼會從清朝留到現在,而沒有任何的損傷,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蘇因強迫自己冷靜,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畢竟想的再多也跟自己沒有關係。不管這屋子的來歷是什麼,這幾百年間有沒有經歷什麼,都跟她無關。今日她應齊熙的邀約而來,只要來了,見到人,聽明白對方說的事情,她就可以走了。

很簡單的事情,走流程過一遍就好。

她跟著走到了後面,直到了裡屋,她看到了齊熙。

齊熙看著蘇因的神色依舊很複雜,可這個複雜與昨晚的樣子又完全不一樣。

隨後他斂去了眼神中的複雜,沒有說話,而是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