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一年半,胡殊同回到了家。
家裡的變化很大,今年的收成很不錯,安了座機買了冰櫃,三間房早早就刷了大白,顯得亮亮堂堂,從前貼報紙的地方也被“八駿圖”“馬到成功”所取代,今年是馬年。
院中的景象倒是變化不大,熟悉的磨盤桌子,還有一排為防返潮晾著種子的篦子。
只是靠牆的地方除了那輛三輪車,還有一輛二手拖拉機。
胡運同考上了青巖六中,這是一所很不錯的高中,在整個青寧省也能排進前十。
成績下來的時候,胡萬奎頗是意外,隨即也憧憬起來。
要是老二今後也能考個本科,一門兩個大學生,再重的活也是精神飽滿。
退一步說,哪怕考個大專,這年頭也是吃香的。
家裡這點老本可以供他們吃喝,但不能回過頭來還吃這口飯,外面讓人開視野長見識,縣裡待五年瓜種得越來越好,出去闖一年人就能變了氣質,尤其是有術傍身的人,更要去適合自己的天空或海洋。
知子莫若父,眼前的老大,就是現成的例子。
那會他離開家去實習的時候,三步一回看,除了對家裡的不捨,更多的是自己不踏實,知道要遇風雨而不知如何做準備的不踏實。
眼睛越是明亮,越遮不住青澀氣,寫滿了尚不更事的嚮往與忐忑。
而這次他回來,讓人把他與“大學生”區分開來。
看一個人的成長,看他的眉宇,在父親眼中,老大少了幾分澄淨,而多了些霜塵。
這並非壞事,而是一個男人必定要經歷的過程,同樣這眼下的也只是過程,後面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入夜風冷,爐子上燉著小笨雞,肉香四溢。
胡運同扒蔥切蒜要給哥哥拌一個豆皮,買回來的香腸也要自己來切。
不得不說,上了高中之後的胡運同也沒那麼風裡風氣了。
晚些時候,一家四口坐在炕桌上,一桌子的菜可謂豐盛,炕頭的白酒不冷不熱,任那屋外風聲凜冽。
胡殊同要給父親倒酒,卻被父親擋開了,反是胡萬奎拿起來給胡殊同倒了一杯,“老一套有什麼成人禮,我小時候在老家還見過,咱就不興那些了。
來杯酒壓壓風,今天緩緩勁明天再撲騰.”
母親關切地問了出來,“這都一年半沒回來了,在外面沒受什麼氣吧?”
“沒有沒有,都是學習的事,您就放心吧.”
“跟媽說說這麼長的時間都幹了啥.”
這時胡萬奎接過話來,“說那些幹啥,蓋窩的找絨,打洞的鋪草,咱又聽不懂,說點眼巴前的,好好喝幾口比啥都強.”
兄弟倆都笑了出來,父親總有些一套一套的話,聽了許多還是有新鮮東西,又土又有道理。
“老王頭要去市裡哄孫子了,連他的帶他家老三老五的一共七畝地,我打算包下來.”
“七畝地,你們兩個怎麼忙得過來?”
“忙得過來,兩家的地挨著,不用東跑西跑,就是花點水管錢的事。
這些年家裡沒攢下底子,運同也快上大學了,他這學費恐怕比你要貴得多了.”
胡殊同心念一事,想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爸,北邊的錢,咱家清了嗎?”
胡萬奎喝了口酒,“去年過年的時候就了了,後頭咱也能試著翻翻跟頭了.”
這裡面的事胡殊同並不瞭解全貌,他對北方存有記憶但卻十分模糊,更多的是從小時候父母的爭吵,以及所見一些陌生人中猜料出個大概。
胡家祖輩是養牛大戶,事情因分家而起,祖父有六個兒子,父親排行老大。
然而老爺子五十多歲就過世了,臨走之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