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下了一晌的雨,等放晴時,太陽已到了山的那一邊,不過從山後射出的霞光,也如沁了雨,比往常豔麗得多。

胡殊同和欒平欣坐在酒店陽臺的藤椅上,桌上擺著一束蝴蝶蘭,開出秀雅的五朵花。

不得不說,如果沒有擾心事,這是特別美妙的光景。

白天在闡明自己的立場之後,胡殊同便離開了拜冷,至於欒平欣和拜冷的談判從頭到尾他沒有干涉絲毫。

這一切也讓拜冷一方看得明確,事情一碼歸一碼,用同興裝置來綁架欒平欣該有的收益,是一件讓胡殊同鄙視的事。

欒平欣感知的到,這件事有些刺激了胡殊同,但她卻不知道,這種背地裡就把一個人認定,一邊盤算著自己的鬼胎一邊卻還要讓人感念的嘴臉,胡殊同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總有人自顧帷幄,那麼喜歡帷幄,彷彿一定要把五子棋下成象棋,才符合一定的身份和階層,然後用所謂的重視彰顯著對他人的輕視。

胡殊同發現自己變得對一些事情敏感起來,從前可以用一個詞兩個詞去形容的東西,變得混沌而充滿了多種詮釋。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想到眼前風和日麗背後深淵沉眸,他就會在心頭掀起高高的熱浪。

他甚至覺得,從前建立在內心的堅定正在以不易覺察速度消磨著,讓他一點點意識到光憑專業和學識,是走不好這條路的。

因為專業解決不了人情的事,也沒有人情那樣強大的能量,靠優異才學走出一條光輝之路的人,往往是企業的技術主管。

而管理技術主管的人,未必需要懂技術,更重要的能耐是通關係、知法則。

想到這些,胡殊同用力甩了甩頭,一旁的欒平欣已經盯他許久,很少見到如此沉溺的胡殊同。

這與從前的沉默都不同,那時他更多的思考,眼前卻是明眼可見的掙扎。

一如此行之前的一些場景,在這時又被放大了一般。

“殊同,我該早和你通氣的,他們當時一提給同興的好處,我自己就亂了,滿腦子都是裝置,想著什麼燃眉之急。

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原來還想著給你個驚喜呢,現在想想還是你理智,不然真成了給了他好還要為他抬轎.”

“不過殊同,你可以對拜冷有意見,但不能對正陽有偏見,裝置是無辜的,它不會因為是拜冷產的,就不給你好好轉齒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執念,總想著你的一期二期,三期四期每一期,我都要參與進來,和你一起看著他成長.”

聽著她的一字一句,像西山的晚霞照進心裡,像晨起的露珠滴在心裡,像加速了的攝像機,用十秒看到一季的盛開。

不要把風風雨雨當做常態並因此習慣了陰陰沉沉,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座小火爐,藏著只屬於一個人的暖。

言語中總是輕易,經歷上最有分量,十七載光陰,胡殊同的每一個階段,都滿是欒平欣的身影,從學業到創業乃至有了自己的事業,無關遠近、一路相隨。

胡殊同抓住欒平欣的手,纖細在掌,冷得卻像冰塊一般,一雙濃烈的眼睛盯著欒平欣。

欒平欣微微抿著嘴,霎時間眼眸一張,也透出來幾分熱烈,她想到了什麼。

情緒來的足,可偏偏他卻不說話,怔怔愣愣像被什麼灌注了一樣,片刻之後只見這眼前人速速眨眼,到處瞧了又瞧。

胡殊同發現眼前只有一盆蝴蝶蘭,身上只有手機和錢包,景象過於乾巴,顯得缺乏儀式,嘴邊的話就這樣硬生生嚥了下去。

“殊同,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對對,是這樣的,明天我們就要和隆藥的高管見面了,到時候我們是分開講還是合起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