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同興,胡殊同緊緊捏著一份材料,立在他一旁素來穩重的蘇幕,此時也是雙腮緊咬目透光火。
“胡總,這一個個的好歹毒啊!無論這事情如何發展,影響都是給我們造下了!平白無故給我們扣了這麼多大帽子,這也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
胡殊同鎮定地看著窗外,內心卻熱浪滔滔,在這個當口挑這般事端,著實低估了有些人為了獲取這筆無償資金而採用的手段。
他手中的材料,正是近來在青巖甚至整個青寧大地行業間瘋傳的《反承包倡議》,名字起得很像一件正兒八經的行業倡領,但細讀起來,其心可誅。
“農貿市場的存在,本質是銜接農戶與終端的橋樑,在整個冷鏈體系中,獨立的農貿市場具有不可取代的作用。
向下,農貿市場關聯農戶民生,這些市場之間的競爭有利於增加農戶收益,向上,通達市場終端的農貿市場可以對價格做出最敏感的判斷.”
“冷鏈園區承包農貿市場,意味著農貿市場失去自主權,價格容易出現內部控制。
試想一下,如若這樣的事遍地開花,冷鏈園區就將實現對農戶的直接作用。
蔬果冷鏈發展至今的健康態勢,離不開上下游的協作,也只有透過合作關係才能形成良性的市場競爭.”
“所以我們在此發起行業倡議,保持各地農貿市場的獨立,不應以承包、轉讓等方式將其納入企業體系,回到常態的合作關係,才有行業上下游的健康發展.”
通篇下來,就差把壟斷二字說出口了,但這些精明的人是不會提到如此字眼的,這恰恰是綿裡藏針所在。
因為只要一提壟斷,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在沒有充足證據的情況下,很容易讓人一五一十回擊過去,落個難以收場。
說起競爭,他們只提自己願意看到的競爭,不見那蔬菜摞得高出牆、大車只言幾棵好。
因為曲家營的一度停擺,家裡的菜只能賣到別縣的農貿市場,前陣子和家裡通電話,用父親的話說,菜到了人家的場子,別說大車,連菜農都排擠外地人,比十年前還難賣。
這種產地型的農貿市場,這片關係一線疾苦之地,行業裡沒有幾個人敢說比胡殊同更瞭解真切。
不誇張地說,如若不是00年夏末的農貿市場,都未必有這段關於胡殊同的冷鏈故事。
同興將其承包,做的是集聚性更強的前端庫,恰恰是在避免農貿市場的惡性競爭,更因為同興的終端合作方、園區自有的交易大廳、儲存時間更久的半加工產品,可以更大程度上增加蔬菜的彈性。
但到了對方那裡,口徑就變成了“與市場隔絕”,莫說現在的同興,即便十年二十年後的同興,還能跳開市場大勢自己做槓桿?這只是田間地頭的蔬菜,它不是美聯儲的黃金儲備。
並且,他們把承包說成了承包方的完全自主,把它和子公司等同起來,把人們向一個方向無盡拉扯,恨不得讓人忘卻到底什麼是承包。
這多年來,胡殊同從未遇見過如此陰險之事。
因為,對錯並不重要,把同興推到風口浪尖,讓無論行業還是有關部門拿一把顯微鏡多多端詳端詳,即便最終是一場小題大做,只要發揮這個當口它該有的能量就足夠了。
在這份所謂的倡議中,同興就像開了一個壞頭,下有達、上要聽,他們渴望就此讓有些事情變得謹慎起來。
這正是蘇幕氣憤之處,那些發起倡議的無非是將同興視為最大競爭對手的人,而他們無比清楚這筆資金對同興的意義,在這個時候下死手,還無所不用其極。
同興起業至今,大事小事蘇幕幾乎件件跟下來,不管外人怎麼看,在他眼中胡殊同從來不是隻做同興一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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