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善推門進了屋,看見一屋子撒落的錢,沒有去撿,而是儘量避開踩著鈔票,在屋裡偶爾移步觀察。

被子揉成一個團掛在床邊,皺巴巴的床單凌亂。

床頭櫃上有白色撕碎的紙片物,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麼。

化妝臺上的化妝品東倒西歪,菸灰缸堆滿了菸頭,一善看了一眼菸頭,裡面有粗的也有細的,讓他有些吃驚。

一善又徑直走向淋浴室,溼溼的浴巾,浴帽堆在洗手檯上,洗落的長髮掉在地面上。他走出浴室,掃射了一下房間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菸味,還有空氣中瀰漫的不祥之兆,

一善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剛剛電話裡,妙真有氣無力的應答,聲音聽起來疲憊又夾雜膽怯,但那會兒忽略了。

一善突然警覺起來,意識到昨晚可能發生了壞事,妙真在逃避。

接著,他撥通妙真電話,提示關機。

一善走出房間,又在每個房間檢視,站在二樓樓梯大聲地喊著妙真名字,屋子裡靜的有些可怕。

這時,一善後悔妙真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家中,太危險了。

他有些自責,跑出了家門,啟動了車,開進了市中心。

妙真坐在大明湖的岸邊,選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人很少。

對岸,左右,清晨鍛鍊的人山人海,有的揮舞著棍棒,有的練著劍,太極,老人舞,也有小夥子跑步,年輕女孩練瑜伽的。

今天又是星期天,出來鍛鍊的人增多了。

人們圍著湖岸呼吸新鮮空氣,聽著湖裡鴨子發出的“嘎嘎”清脆歡樂聲,穿過湖中央的小橋休閒的散步。

最近她常來這兒,這一年來馬妙真內心很不平靜,有許多心裡事,又無人無處說,難過的時候只好在江邊發呆,

看著活泛泛的人群,以及水裡遊的,岸邊綠的紅的樹兒花兒,總是會好一點兒。

不過今天當她看到這些人群的時候,看她們扭來扭去,動來動去的扎眼睛,廣場的音樂實在俗氣,鴨子吵得也煩心,樹到處死綠,湖邊的花開著過於鮮豔,這些生靈,它們根本不懂自己,不能體諒自己的苦,有啥用。

馬妙真現在是世界上最可憐孤獨的人。

她塞住耳朵,閉緊眼睛,將頭壓在彎曲的雙腿裡,縮成了一個團埋在一叢低矮的千年耳灌木旁。

身影渺小,沒有人會發現她,也沒有人注意到,要是發生什麼意外,想不開跳進了江裡,這個暗角落裡的撲通一聲,只是一朵小浪花濺了一下,瞬間又不見了。

那岸邊的劍,扇子,黑舞鞋,茶杯仍在它們的世界裡自在其樂。

然而在馬妙真頭頂三尺高的地方,正有一雙無形的大眼睛盯她。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馬妙真的心裡正想著什麼,祂正在用一隻無形的筆記錄著此時此刻內心深處的變化。

等她某一天遺忘的那一刻,祂會提醒回頭翻看一生中這一個片段,這個片段對她一生的影響。

不過肯定不是現在,那個機緣成熟的日子。包含讓一切真相大白,還她一份明亮,一個滿意的答案。

祂就像高高在上的天,低低下垂的地,又像細緻入微充滿智慧的母親,用手控制她的命運,僅用了一個無形的籠子。

在牠的關照下,馬妙真還年輕不會跳江死去,也不會為了愛的男人殉情。只有它知道她是一頭猛獅,正活在豬的意識裡。

因此在用豬的方式睜開一切束縛。雖然看起來有些絕望痛苦,近乎愚昧。

祂覺得那是送給妙真的最好禮物,它也知道她前世是佛,今生落在紅樓罷了。

祂欣賞她自我粉碎的模樣,是有點醜,和小時候一樣。

但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