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安十九年,冬日,風雪漫卷。

燕都城鹹巷周家柴房裡,站著一身姿瘦弱,著粗布素衣的女子。

雖荊條髻鬟,可絲毫不影響她清麗出塵的容顏。

方青璃剛推開破舊的木門,一陣穿骨寒風襲入懷中,輕咳兩聲後稍稍找了平衡,這才勉強站穩了身子。

她剛一出門,耳邊就傳來一陣尖刻的聲音:

“喂,磨蹭什麼呢?老夫人讓你去奉茶,怎麼還不去。”

來人是現在周家的管事張嬤嬤,幾月前還是方青璃身邊格外寵信的僕婦。

此時一臉的凶神惡煞:“一個罪臣之女,還妄想佔著將軍府主母的位置不放,簡直大言不慚 。”

然而她一抬眼,觸到了方青璃眼神,不知怎的,脊背上一股寒氣頓時竄了上來。

方青璃也不多言,只輕輕一扯唇角,瞅著張嬤嬤:“以前還真不知,嬤嬤本事有這般大,竟連這變臉的絕活都會呢?”

此言一出,張嬤嬤被她銳利的回話戳中,頓時面色一沉,狠狠推了方青璃一把:“牙尖嘴利,瞧著吧,一會有你好看。”

一股強烈的力道使她倒退兩步,一個不穩,摔倒在這皚皚雪地上,她費了不小的力氣也沒能站起身。

張嬤嬤滿臉鄙夷:“裝什麼裝,再不起來,就讓人給你拖過去!”

方青璃渾身疼痛的勉強起身,隨著眼前的張嬤嬤往主院走去。

張嬤嬤腳步匆匆,她跟在身後,沿著迴廊往前走,經過軒窗,耳邊飄來丫鬟細碎私語:

“柴房那位也不知何時能讓位,溶姑娘和善親切若是她能當了咱們將軍府的夫人就好了。”

“可溶姑娘長得確實比不過咱們夫人。”

“什麼夫人,現在連我們都不如,再說好看有什麼用,栓不住咱們將軍的心,之前大家對她尊重著,還不是因為她父兄,不然以她的性子,何人能待見?”

方青璃低垂的睫毛下此刻眼波流轉,黑如深潭,嘴角揚起絲縷酸澀的笑。

走進主院茶室 ,一股暖意襲來,方青璃熟練的蹲在火爐旁準備煮茶。

“嘎吱——”

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幾人她再熟悉不過。

她曾深愛的夫君周明宵、她敬重的婆母周夫人、還有她含辛茹苦用她的嫁妝養大的小姑子周嬌和小叔子周淳。

還有一女子站在周明宵身邊,兩人十指緊扣,相偎相依,她便是當年周明宵在西南邊疆帶回來的女子。

七年前他們新婚當日,周明宵便奔赴西北邊疆,一守便是三年,三年後周明宵回朝,卻不知是方青璃散盡嫁妝,才維持住那些年周家的開支。

之後的幾年,方青璃為周家操勞的滿身是病,人也沒了靈氣。

而方青璃也是兩月前才得知,現在周明宵身邊的人,就是四年前從邊關帶回的女子,全家皆知她一直被養在外面,只有她不知。

如今,她父兄剛戰死沙場,方家被滿門抄斬,見她沒了仰仗,周家人就個個落井下石,露出了可怖的嘴臉。

周明宵以怕弟弟妹妹受方青璃家的牽連為由,將她打入柴房讓她連個粗使丫鬟都不如。

“好你個方氏,我娘讓你來奉茶,你竟敢磨蹭蹭,遲到多時。”

這就是她七年來最寵愛的小姑子。

她自幼便愛慕權貴,長大後一心想要嫁給勳貴王海逸,可方青璃看出此人心術不正便極力阻止了此門婚事,結果小姑子就記恨上了她。

“對,方氏遲到,娘罰她跪,最好是永遠也不能起來的那種。”

她眸色暗淡,再也沒有往日光彩,像是灑上了一層灰,黑漆如墨的深色中,滿是冰涼。

小叔子自小就是個草包,她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