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護好母親和姐姐。只要她們安好,一切大義,可不顧。”

一切大義,可不顧!

這七個字,在當時戰亂紛爭、皇朝初定的時候,如深海巨雷一般讓人隆然轟頂。懦弱苟順了一生的父親,竟然為了護她母子,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高陽弘纓在這麼一瞬間的振聾發聵中,終是尋得了某一刻的風平浪靜。

“母親,梅家父子之事,是我派去的。”高陽弘纓不得不喃喃一語,還未從方才的震驚與感動中回過神來。

“母親,兒臣會處理。”高陽弘濟一直謹記父親託付,自成一派擔當。

“那院子裡的事,可處理乾淨?”王皊漠然地望著遠方。她太累了。可是還得撐下去。

“母親放心,柏瑾玩鬧,應是沒發現下面的事兒。”高陽弘濟看著母親疲累的神情,緊著安慰道。

“韓府,你們盡著處理了吧。”王皊最終不得不吐出這句話。“只是我的纓兒,終是委屈了。”王皊抖抖嗖嗖地摸著高陽弘纓的手,甚是心疼地一遍遍撫摸著。“我也為人母。雖泠彰非你親生。可你對韓家舅侄,為娘看在眼裡。自知你苦楚。可這個隱患,埋得太深了。”

良久,高陽弘纓把母親抱在懷裡,輕輕安撫著。這時候,她懷裡的老太太,晨鐘暮矣,昔日的威儀端正,似乎被背上的責任磨得再無神采。這個女人一生,為愛所赴、為愛所困、也為愛耗盡自己一生。無疑她是幸運的,在這個年代,氏族宗親皇權牽扯,女人只能作為籌碼的時代,她的母親,被高陽一族所護,被父親一生所敬愛,憑一己之力,成為高陽族和琅琊王氏的中流砥柱,扛著幾個世家大族艱難行進,從未苦言埋怨一字。甚至為了一句承諾,一腔熱愛,她依舊託著病入膏肓的蒼顏殘軀,堅定頑強的撐在那裡,護著他們,才給了她肆意妄為、自由愜意的一生。

“母親放心,女兒自知該怎麼做。”高陽弘纓輕輕安撫著母親。

“有些話,母親需要交代了。母親,可能撐不了多久了。”王皊佝僂地伏在女兒懷裡,蜷縮成孩童般模樣。如同當初,馬乘驚嚇,她膽小懼怕的卷在一角,在馬車翻滾把她摔出去的時候,是那雙蒼勁有力大手,緊緊地拉著她,手臂上青筋鼓瑟,卻始終死死地拽著她。

她太疲憊了,她想去看看她的儁哥哥了。

...

高陽家以最快的速度娶了她進門,樣樣規制皆無懈怠,事事樁樁無不重視。婚後三年,她再次有孕在身,高陽昺嶸帶著高陽儁夫婦和尹兆勖拜了金州望楚山,識得懷悲大師。

譚下拜謁後,次年,王皊誕下一子,高陽昺嶸取名“高陽弘濟”。也正是那一年開始,高陽家開始有了完全不一樣的變化,他們處處唯司馬家是從,血戰八州,所有賞賜軍工全給了軍中戰士。

高陽弘濟五歲。

高陽昺光赴金州任督察使。

高陽稟嶸駐宜州,操馬練兵。

高陽昺嶸派副將劉灞至蜀州督糧,隨後,高陽昺光幼女與劉灞次子劉善蒲訂婚。

尹兆勖卸去大昌國大卜一職,辭官歸鄉。

司馬隆禕娶劉灞所宗劉氏女為太子妃。

高陽弘濟七歲時。

司馬恩派羋荊榮北進傭州,連攻銀豐、燭龍兩城。庹胡派使者議和,獻庹胡公主綦毋隱與司馬王廷。

司馬隆裕受命赴北和親,嫁庹胡王綦毋呼邪。

高陽弘濟十歲。

司馬恩病故,司馬隆禕繼位,劉氏任王后。長子司馬承胤為太子。

司馬隆禕命梅氏族女梅汶秀為貴嬪。司馬家牢牢把控青州。

劉灞長子劉善任時任大昌國御史大夫。

尹兆勖身旁多一五歲女童,尹兆勖喚她“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