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弘纓自小被祖父帶著騎馬射箭,又被祖母安著讀書習字,母親從不因為她是女兒家而懈怠了對她的教養。琴棋書畫樣樣親力親為。因她求學慾念強烈,時時擇書而立,無論寒暑。再加她深受母親影響,讀書涉獵甚廣,無論是經史論集還是兵法陰陽,她都樂此不疲、廢寢忘食地閱覽,甚至有時悄悄幫著偶爾偷懶調皮的弟弟做功課,由於她幫著寫出來的作業和高陽弘濟自身的學業差距甚大,最終被高陽弘濟的教習先生髮現了端倪,不得不告知王昤。王昤和高陽儁商議後,並未曾責怪兄妹兩一言,反而託了王族宗長專門請了文家大儒前來為她專門授課。因她業餘迷戀奇案大獄,國法律令何所出,高陽昺嶸甚至還遞帖邀請當時司隸校尉劉灞之子劉善任到高陽府,為她答疑解惑。劉善任見她思路清奇、邏輯敏然,樁樁件件,有思路主見,卻言辭謙卑、禮儀有節,也甚至喜愛求學好問的高陽隆纓,諄諄教之。
高陽昺嶸便就著這股子勁頭,示意王昤牽線,將高陽昺光之幼女嫁與劉灞次子劉善蒲。當然,正是尹著這股淵源便牽扯至今,劉善蒲之子劉夢荃現為蜀州王,王昤便有意將高陽柏瑾指婚劉夢荃長子,又有意把現任丞相之女指婚於常氏幼女、俞伯羊和俞穗喜的妹妹俞穗莒之幼子。高陽家和劉家因著這姻親之緣,便有著數代這緊密的契合。
也自是因這打小就有尋常族氏女子不曾受的視野學識,和如此開明善意的雙親族老,高陽隆纓自然就見不上尋常世家族弟,反而在父兄口耳中那揮斥方遒的大將軍韓霄,有了不一樣的臆動,終在某一日隨口附和了那麼一句。父母親兄便把韓霄送了過來。
成婚當日,是高陽弘纓第一次見著韓霄。她的雙眼藏在紅色帷幕的後面,隨著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她的心跳隨著目光所及那雙靛青色千層底皂靴,噗通噗通地肆意亂跳著。韓霄掀開她的蓋頭,默默凝視了她許久。眼裡傾瀉著捉摸不定的打量、欣喜,卻也翻騰著晦澀難懂的遲疑、愧疚。他的眸裡交織翻卷著驚濤駭浪的情緒,似是要噴湧而出,淹了那副跳顫的睫毛。她感受到他灼熱難忍的呼吸,不禁伸手去握住他的袖口。他突然怔住了,遲疑了一下,又似有膽怯不安地退了兩步,呼吸凝重。
她溫柔起身,掌著他的手,喝過合巹酒。便兀自褪去了自己的外襟掛墜。韓霄木木地幫著她寬衣解帶。正當她心猿意馬、雙頰潮紅、身體略微輕輕顫抖之際,韓霄反手把她抱入床輦,為她蓋好被子,拉下床幔,毫無遲疑地轉頭離去。
她便在這種恍惚不安的情緒裡睡去。當她第二日醒來,韓霄早已侯在室內,打了熱水親自為她梳洗更衣,描眉塗唇。她惴惴不安卻又不明所以。可之後的幾年,單凡韓霄在家,日日如此。雖從未碰她,但也是傾盡待她,絲毫不怠。她自是深愛著他,一言一眸、一舉一動都是深深地嵌在他身上。可她亦懂他,從不對外人言他,只是默默地、安然地守著他這份傾待,幫他打理好韓府。高陽弘濟念她孤獨,便旨意讓韓霄長姐過了韓泠章來府。高陽隆纓深知韓泠章為韓霄僅剩血脈至親,一直視韓泠章為己出,一方面慣得他天馬行空,肆意揮灑。一方面又請了最好的教習教他讀書習字。也因著高陽儁內心有愧,高陽家對程府亦多了一些偏看。
韓霄對自家侄兒也甚是上心教育。雖為過養,可外人看來,長公主與駙馬鶼鰈情深、恩愛有加。雖是駙馬,可高陽弘濟對韓霄掌兵奇謀禦敵之才青睞有加,韓霄為人低調、處事公允、不爭不搶,高陽弘濟的氣魄在於,兵部便一直讓韓霄掌著,朝堂裡那些大臣對程家和韓泠章,自然也多了一些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