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州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娘為何無故受旨,帶著你們匆匆來西北?我接到聖旨前來接你們時,你們竟都已經到了傭州地界。尋常婦子怎麼這麼形程?還有...羋家舉族皆滅,究竟與你娘有什麼干係?”

韓泠彰凌盛追問道。

韓離北有些惶恐不安地看著韓泠章逐漸盛怒的臉,與人人嘴裡那威風赫赫的西北侯形象南轅北轍。可他依然記得這樣的盛怒與煩躁,那是他的頭顱被司馬隆裕命人撐在城門口時,韓泠章猙獰盛怒的臉。所以他惶恐,他怕他此生最愛最敬的爹爹,又恍如上一世一般,在滾滾戰爭的洪流之中,為大義家國,為親緣兒女,就此踏馬揚鞭、踽踽獨行於那浩瀚黃沙之中,從此,再無歸期。

可是,他無從可說。他並不知那庹胡叛徒是誰,不知城裡多少間人,更不知固原城如今境況如何。如若他貪念一己之私,必讓整個傭州陷入生靈塗炭,整個大爍皇朝岌岌可危。

“爹爹,固原城,恐危。”韓離北理一理思路,迅速平靜下來。與其再次讓父親困於家庭兒女牽扯,不如儘早為固原城做打算。

馬場在,西北軍定。西北軍定,則傭州安。傭州安,則天原穩。

“從何說起?”韓泠章見著兒子神情,非普通話十歲孩童表達,雖說不清楚究因,但他能迅速冷靜下來直指固原城,想必心中定有所思慮顧及。家國兒女事大,但若固原城有異未察,則數萬萬計家庭兒女生存大事則不安。該何主何次,韓泠章心裡也自是有一種本能的理智的。

“敢問父親,何人送信?內容為何?為何父親會在除夕當日清晨匆忙出門?”

“西北軍五營斥候,告城外東南十里,庹胡國師與庹胡國主在。我想著除夕出現在城外必有所謀,兵貴神速,便帶著你嚴肅叔叔及百騎出城去擎那庹胡小兒了。”

“爹爹可曾想過,為何單單隻有庹胡國君和國師。可曾刺過?與國王形影不離的司馬隆裕和綦毋佔帖呢?”韓離北有心分析道。

“黃口小兒,竟還知庹胡秘事。可是你母親教與的?”韓泠章目不斜視地盯著韓離北,他越發弄不懂這十歲豎子,一直長居玉州且基本足不出戶,教習師傅都是長公主專門挑選出來的。雖說韓泠章自幼寄養於長公主府,後因封王而獨立開府,長公主有意避嫌,暗自教導了程家章程禮法。但依然視自己孩兒為己出親孫。韓離北開蒙學習皆是長公主高陽弘纓一一安排。離當說自會有所顧忌,尤其是軍聞戰士。韓離北,為何能得知這麼多軍情密則和庹胡軼聞?

“再敢問父親,可清查整肅城內軍方,可曾留意有何異動?” 韓離北直愣愣地凝視著父親眼眸,竟沒有一絲膽怯與慌亂,反而更多是一種審視與力量。

韓離北細細思索,定是軍營內部出了問題。可他們在明敵在暗,究竟有何目的?這與擄走十歲孩童又有何干系?

“三問父親,可知那庹胡男童真實身份?”韓離北步步緊逼,字字清亮。由於長時間的緊繃與思考,讓他體力略有些不支,額上汗珠密密,臉色慘無血色,嘴唇乾燥地泛出血絲。韓離北見在眼裡,又無辜生出一些心疼。

“四問父親,出城至今整整一日,可有留心這些時辰裡,固原城有何不妥?”

韓離北問完四問,已經突兀地立在了韓泠章眼前。韓離北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直接撲進了韓泠章懷裡。

“爹爹…”這個十歲孩童兩次於世,二十年的時光裡,竟是頭一次,頭一次貪婪地捲進了父親的懷裡。他妹妹看著妹妹甜甜地撲進父親懷裡時,無數的羨慕、嫉妒甚至恨意,因為他不曾擁有也不敢擁有。從小於世,母親教導他以程家大局為重,要穩重持禮,少言慎行。府裡,祖母性子怯弱,父親人微言輕,大伯敦厚老實。偶爾舅爺會帶他去城郊馬場騎馬,可自從舅爺戰死疆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