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伯暐兜兜轉轉甩掉身後的影子,回到府上都是半夜了。

影韶早已侯他多時。

“我釣了半天魚,上鉤了嗎?”高陽伯暐還有些氣喘。

“跟…掉了。”影韶如實回答。

“怎麼說?”高陽伯暐聲音明顯沉了下來,露了殺意。

“四個影子,在跟蹤過程中,都被強弩一箭爆頭,整個腦袋都沒了。”影韶再答。

“整個腦袋?”高陽伯暐一驚。

“那箭弩附有火脂,地面有丹藥殘留的痕跡。在箭頭穿刺時便如煙火爆炸,整個腦袋都沒了。”只是影韶本就幹著刀口舔血的活計,形容這番場景,倒反而生出幾分膽怵。

“會不會是術祤宮?”高陽伯暐細心問道。

“奴查了,目前術祤宮並未出示相關武器詳單。不過...”

“何事?”

“西北王妃剛出皇宮,都沒收拾行囊,直接攜兩子匆匆趕往西北了。據說他們出了玉州地界,才收到爍皇飛馬送出的聖旨。”影韶稟道。

“所以母妃便叫你出宮來找我?”高陽伯暐往往能知一窺三,算好下一步的目的。

“姑娘說,著玉州有三批人,都想要韓泠彰的命。叮囑少爺毋不可輕舉妄動。”影韶非常慎重地轉達道。

“不輕舉妄動,看著我大爍朝棟樑去送死?葬送我西北軍於傭州而不顧?”高陽伯暐氣憤地摔掉手裡杯盞,大口喘著粗氣,又竭力壓抑著聲量不敢大聲發作。只見他兩眼怒目圓瞪,直愣愣地盯著影韶,似要噴出火來。

“姑娘說,她自有辦法護韓府安全。”影韶寬慰道。

“她居深宮,如何護?”高陽伯暐冷聲一哼,“誰在搞鬼?”

“目前尚未可知。只是剛收到的訊息,梅家父子在來傭州的途中被劫殺,梅汶鍾遇害,屍身在運往玉州。只是梅落松下落不明。”影韶用斜光瞅了瞅高陽伯暐。

“盛府可有什麼動靜?”高陽伯暐雙眼微眯,突然問道。

“果然不出公子所想,太僕司所貪紋銀,便是由盛府糞車混在其中裝運出城,一部分運往的,便是施家府邸。”

“那屠夫,想必便是其中運車車伕,因殺了顧正頲,順道把屍身混進金汁桶內,只是死無對證。”高陽伯暐再緊了緊眉頭,搜尋片刻“我們一直走偏了,遺漏了一個重要線索。查一下,顧老夫人。”高陽伯暐重重吩咐道。

“小公子可還有什麼吩咐?”影韶應聲答道。

“我二哥,現在腿還斷著?”高陽伯暐輕蔑一笑。

“是,好了又給敲斷了。”影韶如是說。

“呵,忍辱負重。素日裡玩鳥豆蟲,我還小瞧了他的心性。”高陽伯暐抿嘴一沉,又似是回過神來。“我那憨厚老實的大哥,臉好了嗎?”

“今日去過樾府舊宅,回府後便大門不出了。他把府門看得緊,我們的人,進不去。” 影韶委實有些遺憾。幾個皇子重臣府第都有影子插進去的線人,可偏偏大皇子府,防得滴水不漏,單僥倖安進去的影子就失了十來個。

萬家在太祖皇后萬琹出嫁時,陪嫁了一座“萬影樓。”萬影樓專門搜尋無家可歸的五六歲稚童,暗中故意磨礪考察三個月後,心性智略合格者收入萬影樓。專有教習先生教授其文詞翰墨,他們又得起早貪黑練功習武。待其長到十歲時,便有專習師傅為他們尋得所長,或政經科律通朝堂為官;或因謀略軍械安插進大府府客,甚至還有混進皇子智囊團; 或詩詞文賦作大家婦人面首、貴家小妾;或一生崢嶸,馬革裹屍;或琴棋書畫佔據各青樓牌首...他們雖後來各有角色身份,但都有共同稱謂“影”,無一不忠貞於萬家且只忠貞於萬家。

當年也正是因為萬家“萬影樓”,為高陽氏的大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