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她,可這時當然已聽出沈雁也是沈家的人,沈家在大周也是有幾分地位的,他怎麼敢真的對她如何?他這一推雖然用了全力,可是沈茗沈莘還在旁側不是嗎?他料定他們一定會扶住她,不讓她有絲毫閃失的。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家兄弟在沈雁被推之時,不但沒有伸手相扶,居然還下意識地退開了兩步,彷彿並不想幫她。

於是就在誰也沒扶的情況下,沈雁伴隨著驚呼聲,後腦直接撞上身後華表倒在地上。

“天哪!快把她扶起來!”

圍觀中的人裡有人驚叫起來,然後大家一窩蜂湧上去。

沈茗見狀不對,悄沒聲兒的往沈府方向跑了。

沈莘猶豫了下,倒是留了下來。

宋疆慌了,結結巴巴地勸著顧頌回去。

顧頌狠瞪了他一眼,撥開人群走到昏倒的沈雁面前。

他掏出荷包裡的嗅香放到她鼻子底下。

沈雁只覺一陣天眩地轉!然後就腦子裡一片空白,再接著,充斥在她腦海裡的,便是那股再也熟悉不過的抑鬱。

她的意識在瞬間又變得十分清醒了。

她知道自己已經在病床上躺了有小半年,自從父親死後,她就一病不起。

她活到二十三歲,滿以為自己已經能夠承受所有的意外,最終卻還是高估了自己。

母親唇角的鳩毒,華府的血流成河,父親臨終的獨白,她染血落地的匕首,這樁樁件件,就像是一個個毒瘤,已經完全侵蝕掉她的本體,使人忘了她原本安逸傲然的面貌,而變成一具浸泡在仇恨與悔恨裡的行屍走肉。

如今,疾病使她成為了一具真正的行屍走肉。

而她原本不是這樣的,原本的她飛揚灑脫,從來沒有遺憾與痛苦!……她忽然聞到一股清幽的香氛,她知道這是質地極佳的嗅香,有人想讓她甦醒,可是她眼皮就是睜不開。

她一生要強,不甘受人擺佈,自認恩怨分明,可生父最終還是死於她手。

她哪還有底氣面對這潰爛的人生?“喂,醒來!”

顧頌皺眉望著被別的女孩子抱在懷裡,緊揪著雙眉不停搖頭和喘息的沈雁,冷傲的眼眸裡終於也起了絲憂心。

明明只是暈過去,又沒有落下傷,怎麼表情會這麼痛苦?他等了片刻,遲疑地伸出手去,捏住她的下巴,將她搖了搖:“聽到沒有?醒過來!”

滿是世家公子說一不二的味道。

沈雁皺眉,她慣不喜歡男孩子這樣的調調。

她被晃得頭痛,終於睜開眼。

她的視線模糊了會兒後對上焦,面前這一臉拽拽的少年,憑記憶,依稀像是榮國公世子,他怎麼會在她面前,而且,變得這麼小?還有旁邊這些人,她依稀都認識,在她出嫁之前,應該是常見面的,可他們為什麼都這麼幼小,而且,都來到她身邊?她忽然想起了一個詞,迴光返照。

難道在她最終死亡之前,老天爺給她的迴光返照,便是讓她憶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她頭一次知道,迴光返照還有這麼新鮮的方式。

她搖搖頭,胸中的抑鬱感暫時退去了。

只是面前這地方,為什麼也這樣熟悉?這不是中軍僉事府秦家,這分明是沈府外頭的柚子巷好麼!她只在柚子巷與榮國公世子有過一次接觸,就是在她九歲那年隨父母親結束外任從金陵回到京城之後不久,顧家的人在小孩兒們堆裡指著沈家人的鼻子奚落,她碰巧路過遇見而回了幾句話,之後便被顧家的表少爺宋疆推倒。

——是了,不過是十多年前的事,她還記得很清楚!就像眼前這樣,顧頌舉著嗅香瓶子,一臉不耐煩的望著她,而周圍都是附近的孩子。

她看看自己身上,也是作小孩子的打扮,裙腳繡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