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到“不要慌”三字的時候,語氣裡帶著點刻意叮囑的意味。

沈雁心下一頓。

東門樓子子規巷正是盧錠主僕的安置之處,他的衣物怎麼會讓錦衣衛的人找到?顧至誠的護衛特意提醒她不要慌,這是防止她心慌之下露出馬腳,難道說這是顧至誠早就設定好的步驟?想到這裡她再往蘇護看去,只見他談吐從容氣定神閒,不像是憂慮的樣子,——顧至誠既讓他來傳訊,可見他也有份參與這件事,至少說明這是個可靠的人,這麼著的話,他的淡定不就說明這件事的確不那麼要緊麼?她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蘇護頜首退下。

顧頌皺眉道:“我父親怎麼會讓護衛傳話給你?”

沈雁望著他那一臉戒備的樣子,笑起來,“難不成你懷疑我跟你父親有什麼秘密?”

顧頌臉上一紅,抿起唇來。

沈雁的直接讓他從頭到腳都覺得硌應。

一個姑娘家,誰會像她一樣張口閉口說到這些事?而且她才幾歲,那腦袋裡不知道成天想些什麼!他不過是覺得他父親身邊的護衛會傳話給她,這事兒透著古怪而已。

“我們去瞧瞧.”

沈雁與福娘道,然後提裙上了廡廊。

顧頌拿著那帕子凝立了半晌,抬腳也跟了上去。

盧夫人等都已經去往街頭了,所以也就失去了告辭的必要,沈雁讓人給盧敏留了個話,便就讓車伕駕車直奔東門樓子底下。

顧頌與小廝騎了馬隨行。

東門樓子距離盧府三條街,前朝的時候據說是皇親們的聚集地,後來周高祖率兵攻下都城,將亡國的皇親與不肯歸順的臣子們全數綁在這一帶斬殺,屍體雖都拖去了城外亂葬崗,但那血跡卻殘留了數月才幹淨,後來這片漸漸寮落,便改成了集市,到近兩年才又逐漸復興起來。

才到了集市附近,就看到不時有著錦衣衛裝束的人縱馬往來了,而行人也越來越多,到了集市東面的子規巷,竟是已圍得水洩不通,錦衣衛的人與東城兵馬司的人合力將中間圍出一塊來,盧家的人參雜其中,隱約聽得裡頭有人哭泣,應該是盧夫人。

馬車到了人群外圍便進不去了,眼見著還有十來丈,沈雁索性下了車,提起裙子往前方行去。

沈家雖然不許姑娘家在外拋頭露面,但這當口人家未必會有閒心放到她身上,而且她回京未久,見過的人也不多,未必會有人認得她是哪家的小姐,她又是跟著沈宓一道出來,沈夫人也未必會知道她在外做些什麼。

少去了這層顧慮,她行動得也就更利索。

福娘跟在她後面不敢有絲毫閃失。

顧頌跟了幾步馬也穿不進了,便將馬韁扔了給蘇護,徒步追了上去。

沈雁力氣不大但體格小,很快就擠入了人群。

眼前錦衣衛拿繩子圈出的空地上,擺著件四品文官官服,盧夫人正坐在杌子上,由小盧夫人等伴著對著那官服掩面哭泣。

而沈宓與顧至誠等人都在人群之中,盧家兩個兒子也在,正聽著他們交代什麼。

顧至誠全副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眼中的線索上,眉頭微蹙傾聽著錦衣衛指揮說著什麼。

半途目光無意間掠過沈雁所在之處,神情也沒有絲毫變化,根本沒發現她竟也在場。

沈雁往人群內退了退,以免被沈宓看到,然後傾聽起旁邊人的議論。

其實沒有什麼新的內容,不外於說到這官服是早上被野狗從巷子旮旯裡叼出來的,叼到之後錦衣衛的人便一面搜尋一面去了盧府報訊,顧至誠他們正好在場,於是就一起趕了過來。

盧錠的官服應該在他身上穿著,顧至誠怎麼會讓它落在街頭巷口呢?“他們怎麼能肯定這官服一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