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心照不宣地相互倚重起來,卻又偏偏遇上盧錠這事——他能去勸沈宓別跟盧錠往來了?他就是好意思當這個小人,沈宓能聽他的話才叫新鮮。

當然盧錠有可能並不會如沈雁所說的那麼危機四伏,可這種事不出事則已,一出事就半點辦法也沒有了。

行軍之人從來沒有心存僥倖的心理,因為一旦僥倖失敗那丟的有可能就是腦袋!在盧錠被真正定下來之前,他還可以存著幾分漫不經心,如今卻再也不敢輕視起來。

所以他還是得去找沈宓說說這個事兒,可他又以什麼名義和說辭去說呢?他撐著額頭,糾結地拍著腦門。

早知道就拖上幾個月再跟沈家往來就好了,也就沒這麼多婆媽事兒。

煩躁中他睨見站在旁邊的戚氏,便抬頭道:“頌哥兒呢?”

他不提顧頌還好,一提起他戚氏便又沒好氣了:“你養的好兒子,如今越發不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裡了!”

說著抽出絹子掩著臉,嗚嗚哭訴起來。

顧至誠一聽這小子竟然揚言連沈家兩個字都不能在他面前提,不由火冒三丈:“把那畜牲給我帶過來!”

下面人哪敢怠慢,立馬雞飛狗跳地去尋人。

顧頌很快被帶過來,才喚了聲“父親”,顧至誠就轉身去取牆上的馬鞭。

戚氏跟丈夫哭訴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得幾句寬慰,哪裡是真想讓他教訓兒子?見狀嚇得連忙將顧至誠的腰抱住,一面扭頭與顧頌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跑?!”

顧頌並不知道父親因何如此暴躁,反應就有些延遲,被顧至誠飛來的一鞭子抽中了大腿,雖然沒下狠力,但對只穿著一層夏衫的他來說也十分疼了,哪裡還敢多呆?連忙拔腿便往榮國公夫人房裡奔去。

顧至誠被纏住腰身動彈不得,只好扔了鞭子,吼戚氏道:“都是你慣出來的!”

戚氏鬆開手,絞著絹子,瞟他道:“這也怪我.”

想起顧頌自小在上房長大,顧至誠便又鬱悶得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他覺得沈雁就不跟這小子般讓人操心呢?人家還是一姑娘家,說話做事多有條理,顧頌怎麼一天到晚就憋不出幾句話來?難道這真的跟肚裡墨水多少有關係?再一深想,沈家那些子弟果然個個雋秀謙和,就連府裡的門房談吐都不亞老秀才,可見這學問還是薰陶人的。

一想到這個,他就深深地感到臉熱。

如果再這麼放任下去,他顧家的後輩只怕會被沈家的後輩們一甩幾百裡!沈家是矗立在京師百餘年的詩禮大家,若是捨棄了這條人脈,對顧家來說又是多大個損失?——不行,他還是得去管管盧錠這事。

“我出去一趟.”

丟下這句話,他拎著馬鞭又出了門。

沈宓從朝上下來,心裡也沉甸甸地,他對盧錠揣著十萬兩銀去廣西赴任這事總覺得不大安心。

雖說朝廷會派軍隊護送,路上出事的機率甚小,可是到了廣西之後呢?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路上的劫匪好避,倒是身邊和下面那一雙雙看不見的手才讓人覺得後怕。

十萬兩銀子的差事,就是缺個角,盧錠這輩子也完了。

想到這裡,他戴上官帽又起了身,準備去戶部衙門找盧錠。

可是當目光瞟到牆上的孔聖像,他眼前又忽地浮現出盧錠素日與他聊到胸中抱負的時候那股豪情。

盧錠並無什麼可靠的人脈根基,他這次如果能夠辦下這趟差事,那麼就算不會立時獲升,日後有機會吏部和皇上也絕不會忘了他的。

身為摯友,他又怎能因著些無根據的感覺來貿然拖他的後腿?他可是昨兒夜裡才擲地有聲地跟沈雁解釋過仁義二字的。

正踟躕時,衙吏便進來道:“大人,榮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