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特倫、很漂亮,一座沿海的小鎮,她依偎在地中海湛藍的懷抱中,洋溢著春季特有的生機與熱鬧。
節日的布幔、彩旗在微風中輕輕飄揚,街巷中鋪滿了鮮花和枝葉,濃郁的橄欖香和烤羊肉的誘人氣味遍佈街道。
今天是春分之後的第一個月圓之日後的禮拜天。
從這一天開始,光明大過黑暗,月圓的時候,不但在日間充滿光明,就連漆黑的夜晚也要被月光照耀。
小鎮裡的幾乎所有人,都在享受著今天,享受節日還有普利萬帶來的歡笑。
與那些穿著彩色長裙的姑娘們不同,和人群中奔跑試圖擠過去圍觀放血的孩子也不同。
在這個五彩斑斕洋溢著生機的世界,有一個少年孤獨坐在廣場的邊緣,他身上的色彩在褪去、像是隻餘下灰白。
人們的歡笑聲、歌聲、腳步聲彷彿被他隔絕在了一道無形屏障之外。
熱鬧的街市、鮮亮的彩旗與簇擁的花卉,在他的眼中都逐漸模糊、扭曲,這喧鬧和美麗只是一個夢,他已無力再參與其中。
海風依舊溫柔地吹拂,街上的喧囂似乎也越來越響亮,但他的呼吸卻越發急促,視線逐漸模糊。
在這種生命被抽離肉體的過程中,他杜布瓦聽到聽到了一聲很輕微的話語。
“你快要死了。”
杜布瓦仰起頭,就看清先前那個在法庭上被告的醫生,站在了自己面前。
春日的光,替這位年輕醫生,帶去了一層光暈,這是生機的具象,而他自己卻被病魔所折磨。
蓋里斯審視著眼前的這少年,他的膚色介於淺褐色與橄欖色之間,臉色蒼白而蠟黃,額上滿是冷汗。
少年的右手緊緊按住腹部,痛苦地蜷縮著,身子微微顫抖。
“躺下,讓我檢查你的身體。”
“醫生、我……我沒錢。”
“普利萬說了,他叫我今天看病不收錢。”
當蓋里斯說出這話的時候,杜布瓦能感受到自己的世界被擴大了一圈,那道隔開歡笑與喧囂的屏障中,擠進來了一個人——蓋里斯。
其他人都被節日的愉悅牽引,被理髮師的放血療法所抓住眼球。
只有蓋里斯與杜布瓦同在,只有蓋里斯對杜布瓦的苦難感同身受。
杜布瓦躺倒在冰冷的地上,蓋里斯順著肚臍的位置,向右側髖骨的前上方突出部位做一條連線,在距離臍部三分之一處,蓋里斯略微按壓了一下。
杜布瓦的面色陡然難看起來,發出一聲悶哼。
過了一會兒後才舒緩一些,等到蓋里斯快速釋放按壓時,杜布瓦表露出的痛苦則愈盛,差點跳了起來。
蓋里斯摁住的位置是麥氏點,其實也就是闌尾的投影位置。
摁下去有壓痛感,快速鬆開夠疼痛更勝於壓痛,這叫反跳痛。
有如此明顯的反跳痛,其實也代表著杜布瓦的闌尾炎已經比較嚴重了。
“多久了、你什麼時候開始感到難受的。”
“兩天、兩天前開始難受的。”
杜布瓦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病痛,腹痛只是最直觀的表象,腹瀉、嘔吐和發燒都是相伴而來。
簡單計算過時間後,蓋里斯確定,這至少已經過去36個小時了。
再持續下去的話,說不準就不是闌尾炎了。
未處理的闌尾炎可能會導致闌尾破裂。
破裂後,感染物會洩漏到腹腔,造成腹膜炎。
未治療的感染有可能擴散到血液,引發敗血症。這種情況非常危急,將迅速影響多個器官,導致器官衰竭。
換句話說,在12世紀這個時代,急性闌尾炎就是絕症,無藥可治,無醫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