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那裡”。

沈輕舟嚥了一下喉頭。

眼前一陣恍惚,蕭瑟的秋光,就這麼化成了冬雪。

果然所有的巧合都不是他想多了。

既然他能從六年後回來,那她為什麼不可以?

他是在二月落水醒來,她也是。

其實早就有痕跡,是他選擇了忽略。

杯子裡的水所剩無幾,卻還在蕩。他放下來,把手緩慢地掩進了袖子裡。

心口裡熱浪翻湧,使他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面前這張臉。

半年時間的相處,十五歲明媚活潑的她逐漸已經替代了前世那個被仇恨之火包圍的狼狽悽慘的她。

直到此刻,從她口中複述出那個雪夜,前後兩道影子,才合在了一起。

“……反正就是這樣,我跟蔣氏同歸於盡了。雖然說拉了她墊背,但我覺得自己還是虧了。

“我犧牲的太多了。

“而且,我不想像夢裡那樣,除了報仇,我還是想要好好的活著。”

陸珈半真半假的說著,完了之後半天不見回應,便湊近去看沈輕舟的臉:“你該不會不相信我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胡說八道?還是說,你被我嚇到了?”

少女的臉上滿是疑惑,仔細看的話,還有一絲輕微的忐忑。

這個年紀的她真是美好。臉色紅潤又健康,朝氣蓬勃,充滿力量。跟前世的樣子有天壤之別。

沈輕舟看著地下,斜陽把他們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稍微動一動就像兩根琴絃在跳動。

他怎麼會不相信?

他甚至幾次三番想脫口而出:同樣的夢,他也做過。

但他是“面具人”。

他說道:“果然挺真實的。”

“是吧,”等待了半天陸珈聽到這裡,微微鬆氣,“你讓我編,我也編不出來。”

沈輕舟抬起眼來:“那是我想多了,錯怪你了。”

“你能聽得進去就好,別的倒也不妨事。”

陸珈可算是鬆了一大口氣。

沈輕舟點點頭,站起來:“天快黑了,我先回房。”

說完他轉身走向他的住處。

陸珈看著他的背影,又看著遺留在桌上的書,卻是生出來幾分莫名。

先前巴巴地追著她問,問出來了,他卻又輕描淡寫的走了,這叫咋回事?

……

晚飯之後,沈輕舟在屋裡坐了半宿。河曲回來的時候他還在對著油燈發呆。

“信投出去了?”

“投了。”何渠拍了拍袖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尚書府的防衛不是蓋的,找到了書房,雖然裡面沒有人,但是想要靠近卻很難。屬下是召集了兩個兄弟,打掩護才得手的。”

沈輕舟點頭:“順路有什麼收穫嗎?”

何渠搖頭:“陸家要緊的就是陸階,他回來後宅,也沒有什麼人可以關注了。”

沈輕舟坐了下,便揮手道:“日後再行事,凡事要多加註意。”

何渠愣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油燈之下沈輕舟目光微閃:“她見過我的面具。”

“……”

沈輕舟看過來,也沒再多說什麼。

有了前世那番生死與共,相互挾持出逃的緣分,陸珈又已經向他坦陳了一切,按理說她完全可以讓自己信任。

但沈輕舟不能冒險。

他的背後還牽扯著許多人,那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

前世他直到死都未曾吐露出來這個秘密,包括他的親生父親都不曾知道他在做什麼,尚且死了那麼多人,並且直到最後他也還是沒有逃過一死。

現實的殘酷使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