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頌從陰暗潮溼的大牢出來,對著門外的陽光長舒了一口氣,然後與隨在身後的次輔龐郅道:“李家也算對我等忠心耿耿,等案子一了,幫他好好安葬吧。他的妻兒也給些照顧。”

龐郅道:“閣老放心,這一干人等,但凡不改初心的,回頭都會著人好好善後。”

嚴頌點點頭,抬步往前:“等這一關過去,也就好了。”

離大門還有兩三丈遠,只見外頭就來了一隊捕快,小跑著往大牢而去。

“這又是出了何事?”

旁邊的人自會上前打聽。回來道:“稟閣老,陸尚書在辦理潭州府周勝一案,方才便是陸尚書著人來替周勝受審!”

嚴頌臉色一變。

龐郅驚道:“這案子不是壓在內閣嗎?怎麼陸階辦起了此事來?而且他只是戶部尚書,並非閣臣,他有何資格主審此案?”

嚴頌無以回應,看了他一眼後便邁開雙腿,朝著隔壁大理寺公堂走去!

衙門裡此時已經開堂,當初被捉拿下獄的一干人員除周勝外都提出來了,陸階由大理寺正卿少卿伴著端坐於公堂上方,神態威嚴!而滿堂裡都站著相關衙門的官員以及大理寺捕快!

“還當真是他!”

緊隨在身後而來的龐郅更為震驚了!

他看看公堂又看向身邊的嚴頌,滿肚子的驚疑卻也不知該揀哪件說了!

嚴頌寒著臉跨進公堂,這時門下的捕快衙役看到他立刻分開站於兩邊,讓出了一條路來。

“陸大人,你這是在此何為?”嚴頌直直看向了公案後的陸階。

“嚴閣老!”

陸階連忙從案後起身,一面打著拱一面繞出公案走出來:“不知閣老駕到,失迎了!”

“老夫問你在此何為?!”

“閣老就別提了,皇上下旨令我審理周勝一案,我正焦頭爛額呢!”陸階又拱了一拱手後滿臉憂色,“戶部那邊忙得不可開交,昨日不知誰趕在這當口把周勝的案子又提起來了,還鬧到了宮裡,說是案子就差臨門一腳,遲遲不曾有下文!

“皇上生氣,許是我哪一處做得不妥當,就逮著我來辦這案子呢!

“哎,閣老您那邊忙完了?”

嚴階望著他一臉的正經,臉上的驚與怒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了!

他說是奉旨辦差?

是皇帝欽命他辦的這案子?

自從開始防備陸階,嚴家大小事都不曾讓他靠近,如今倒好,隔開他之後他竟然跑去親近皇帝了!而且不聲不響地擔下了這樣的任務!

陸階本來就極具潛力,若非如此當初他也不會授意嚴述極力拉攏,原本自己也打算到得明年便提請皇帝許他入閣。

可如今他直接被皇帝看上了,這般青眼相加,那離他入閣還遠嗎?

到時候他非但不承嚴家的情也達成目的,也將成為內閣之中唯一一個能反對嚴家的人!

嚴頌提著心口注視著陸階,再移目去看地下跪著的一干被問罪的物件,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他目光又深深回到陸階臉上。

過去嚴家可沒少禮遇他,他要是有眼力勁兒的,此時此刻就當知道如何處置!

“按皇上的意思辦唄!”陸階愁眉苦臉地攤起手來,“皇帝的旨意,這誰也沒辦法違抗,我陸階要掉了腦袋,那我陸家長房這支可就斷了根了!不瞞閣老說,我這也還不算太老,命不好,兩任夫人都沒落著好下場,這不為免老來膝下空虛,還打算留著性命再續個弦呢!”

他邊說邊攏著兩手垂頭喪氣,嚴頌要不是已經提防他做戲,多半又要當真!

“周盛已帶到!”

恰在此時門外又傳來了捕快的高聲通報。一行人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