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尉府內外都由沈輕舟兩口子管著,沈博便是讓易喆備禮,也得讓陸珈領著去。
單子列了足有十幾項之多,全是投文人所好拿了些筆墨紙硯字畫石頭之類,陸珈一一照拿了,到末了拿出封信來給易喆:“想來家父今日繁忙,我原有幾句話想與他說,既然父親和先生前往,我就不去了,煩請先生替我轉交家父。”
易喆揣著信出門不提。
卻說陸階和楊伯農回到家之後,也已經準備了一番,然後乘著馬車,光明正大地前往嚴府探視死去的親家了。
最先是陸瓔出來接待的,引著他們倆到了靈堂裡,還未封棺,嚴頌的一些學生聞訊趕來了,以往這些年彼此結交甚深,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株連不株連了,此事不露面,日後只怕更加難堪。
嚴述已經裝裹好,躺在棺材裡,蓋著壽被,一張臉大約是見不得人,也拿帕子蓋著。周身放著不少隨葬之物,也蓋不住一身惡臭。
陸階上了三炷香,嚴梁就出來了。
“陸叔。”
此子從小在嚴頌身邊長大,與其父同樣深得祖父母喜愛,卻又不如其父張揚,此時此刻還能不露聲色向陸階深揖行禮,稱他一聲“叔”,這般城府實在難得。
陸階面露哀色,抬袖拭了拭眼角:“往日我知道你父親有些小喜好,能夠替他遮掩的都遮掩了,皇上問起來的時候,我想著這等要命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也犯糊塗?誰知道竟然真出簍子了!
“皇上這兩年龍體不如從前,對煉丹之事尤其看重,這回也是撞在了槍頭上,你說皇上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嚴梁靜靜望著地下,直到他說完才頓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父親罪狀屬實,那皇上如何處置下來都是該當的。小侄又豈敢妄議皇上?”
陸階望著他點頭,往後頭看了看:“你祖父呢?”
“祖父今日操勞過甚,已經歇下了。”
陸階嗷了一聲站起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擾了。事出突然,如今擔子都壓在你身上,你也是不容易。明日下衙之後我再過來,有什麼能幫忙的,你只管開口便是。”
嚴梁送他到門口:“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祖父先前已下令低調舉喪,就不勞煩陸叔了。”
口口聲聲都是尊重,卻句句話都是婉拒。
陸階道了聲告辭,隨後與楊伯農出了府門。
嚴梁站在門庭之下深深望了許久,轉身之後親手把門關上,一口牙已經咬的生緊。
等他回到上房時,嚴頌剛好從書案之後抬起頭來,一面擱筆一面望著他:“他走了?”
嚴梁點頭:“往日父親說他有二心,孫兒尚且不信,如今看來,竟是我眼瞎了。”
“你還年輕,看錯人也是常有之事。何況就連我,也被他矇蔽了這麼多年。”
嚴頌緩慢地把手上信件塞入信封,遞了給他:“傳人快馬加鞭送出去,五日之內必須送到。十日之後我要拿到回信。”
嚴梁點頭。
嚴頌目送他出去,又從抽屜裡拿出來一本奏摺,翻開看了看之後啪地蓋上,走到門邊遞給了等候在此的近侍:“把這個即刻送去給高公公!明日早上,我要聽到進展。”
近侍也離去了。
嚴頌又開啟了擱置在案上的一本發黃的卷宗。
“父親!”
才看了數行,身後門口便傳來了嚴夫人的悲痛的呼聲。
“父親要給梁兒他爹做主啊!”
嚴夫人頭戴白花,一進來便哭倒在地下。跟隨前來的四五個僕婦也跟著跪在旁側。
嚴頌轉身:“你先回去歇著。”
“夫君慘遭妄死,兒媳能歇得下去?我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看著他們個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