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階走出門口,就看到門下的高洪。
他點頭打了個招呼:“高公公這是怎麼了?”
高洪訕訕道:“皇上這兩日氣盛,在下這差事也不好當啊,讓大人見笑了。”
陸階忙拱手:“公公受累!”
高洪點點頭別過,快步入門:“回皇上,賀平來了。”
陸階把目光從他後背上收回來,恰恰就又遇上了隨後走過來的賀平。
賀平一貫臉色平淡,與他頜首後在皇帝的允准下走進了殿門。
陸階收回目光,快步下了階梯。
楊伯農在宮門外的馬車裡等他:“如何?”
“事倒是辦成了,但好像有點不對勁。”
“怎麼說?”
陸階嘆氣:“高洪被罵了。皇上又傳了賀平,我猜他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楊伯農頓住:“難道是大人早前提防的那個?”
陸階看了眼他,默默點頭。
……
賀平進了殿時,皇帝已經挪到內室的胡床上躺下。
賀平上前幫他掖了掖被子:“皇上受累了。”
皇帝長吐出一口氣:“一眨眼,你與朕也相伴幾十年了。”
賀平微頓首後,溫聲道:“皇上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臣便是。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是什麼心腸,朕當然知道。”皇帝目光深深,“當年若不是你冒死,將我救出火場,又豈有我的今日?”
賀平垂首:“過去的事就不提了,那都是臣的本份。這些年皇上給臣的恩寵,早已遠勝於此。”
皇帝把身子支起來一些,緩聲道:“嚴述這一伏誅,我總覺得有些風向變了。”
賀平望著他:“皇上是指?”
“朕記得盛太醫一直給東宮瞧病,你去審他一審。”
賀平微頓:“具體是哪個方向,還請皇上給個提示。”
“昨日大殿之上,太子出現的太湊巧了。”皇帝半歪著身子,聲音低微,“前日夜裡朕已經默許嚴家交錢贖罪,偏偏昨日節骨眼上太子就出現了,就此揭開了他們剋扣宗室年例的罪行,直接導致嚴述被殺。
“嚴述雖然死有餘辜,但若太子私謁大臣,且還是太尉府這樣實權在握的人家,實屬禍患。
“東宮未設詹事府,沈家向來也與文官不來往,但沈遇常年有疾,朕給了他們可請太醫的恩寵。
“朕想來想去,倘若太子與沈家有勾連,只有盛融最有可能替他們傳遞訊息。
“你去審審他,是真是假,自然就知道了。”
賀平定眼瞧著皇帝,片刻才垂首:“遵旨。”隨後他又道:“除去這樁,可還另有相關之人?”
皇帝默語望著面前几案上陸階遞來的那些摺子,片刻後道:“旁人暫且不必了。”
“是。”
皇帝靠回枕上:“去吧,讓高洪進來。”
賀平傳話給了高洪,隨後走出門。
走出兩重殿宇之後,他腳步越來越慢,直至停在遊廊之下,對著前方的琉璃瓦看了半晌,才又重新舉步。
高洪幾乎是揣著腦袋回到皇帝跟前,未曾說話便見皇帝伸過來幾張紙。
“去擬旨,著嚴頌照著聖旨去辦事。若是辦不好,那就等著抄家問斬。”
後面四個字讓高洪心驚肉跳,這名單仿若燙手,在手心裡跳了兩下才讓他拿穩。
……
嚴家這邊該打點完畢之後,便關起門來一心一意操辦喪事。
嚴述死得到底不光彩,大門便閉著,只開了西角門以供家族近親進入治喪。
嚴頌上了摺子告病,這幾日足不出戶留在府中,外間訊息卻無一絲逃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