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漁業企業透過這個科目運算元據。通常只要四流一致,都能過。可你卻能想到利用航跡資料推匯出真實資料。你很聰明,是我從業這些年來見過最聰明的證券律師。”

他語氣平和,情緒穩定,跟平時聊工作時沒什麼不同,徐子星一開始以為他是想說服自己對長鮮漁業造假的資料睜隻眼閉隻眼,聽到後面才知道他是在“誇”自己。

她作為證券律師,不是第一次被保薦人誇,但往往都是案子成功過會,保薦人出於對她工作的肯定例行誇一誇。搞砸了保薦人的案子還能被誇的,這是第一次。

想起為了獲取資料遭遇颱風天危險,徐子星其實也有點忐忑,按大部分人的想法就是——她在給企業找事,給保薦人找事,給自己找事。

徐子星歉意地看向霍昀:“雖然盡職調查是我的工作,我必須查出真相,但我不應該那麼衝動、不考慮天氣就單槍匹馬去查,最後不僅自己遇到危險,也連累了你。”

霍昀挑眉,有點意外,片刻後又點著頭,似乎挺滿意她的態度:“繼續。”

“但我還是不後悔那天去找證據,因為如果不是那天去,就不會遇見靠岸的作業船,也就不會想到可以利用北斗導航的資料。”

霍昀失笑著搖搖頭:“下個案子我來選。”

徐子星也笑:“好啊,我挺好奇你會選什麼樣的案子。”

“我選的案子能不好?”

“你選的案子哪裡好了?康福是不是你選的?”

“是我選的,但康福除了安睡丸事件,沒有其他瑕疵吧?你盡調下來是不是也挺滿意?”

徐子星不說話了。

康福這個企業,平心而論,確實不錯。

生產上嚴格遵循藥企的規範標準;研發上舍得花錢花時間去研究有效、平價的藥品;社會責任上,宋學文也一直有著自己的堅持。

雖然她並不是十分確定那位激進的技術員到底是真兇還是隻是背鍋的,但因為只有這一個瑕疵,徐子星選擇相信它是一個還不錯的企業。

想起宋學文,徐子星突然就想起他小心翼翼護著李沅沅從酒店宴會廳走出來的樣子。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康福的宋學文,是我媽媽的同學。”

霍昀意外,然而一想李沅沅曾是高中生物老師,宋學文是生物學博士,又不意外了,笑了下:“這個世界很小。”說完側過臉看著徐子星,眼底有細微的情緒在湧動。

南嶼島距離龍城兩百多公里,徐子星和霍昀在凌晨一點進了小區。

車子依舊停在樓棟邊的位置,倆人連行李都沒拿,行色匆匆地進了樓棟。

一進門禁鐵門,徐子星立刻看向右邊戶門下的縫,見有光線滲出,立刻就猜到徐子豪還沒睡,頭皮登時一緊,這種情緒反應是很本能的,她每次回家都會這樣,並未因為今天霍昀和她回來就有所不同。

她心理上雖然抗拒,身體卻又像一個明知前方戰線有危險卻一定要往前衝的戰士,帶著赴死的決心,抬腿邁步上了臺階。

手剛放到鐵門上,就聽到裡頭傳來一陣巨大的悶響聲,再然後是徐子豪崩潰的嘶吼聲:“嗚啊!嗚嗚嗚!啊啊!……”

徐子星被嚇得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霍昀上了臺階,將她護到身後:“我來。”說完手放到鐵門上敲了敲。

“你這個逆子!”屋內又傳來徐海峰的吼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再然後又是徐子豪崩潰的哭聲。

霍昀越發用力敲門:“叔叔阿姨!開門!”

沒有人來開門,屋內仍是一片混亂的打罵聲、哭聲、打砸聲。

這時,徐子星忽然回過神來,驚恐地拉開霍昀,上腳就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