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業嚇的吐了吐舌頭,灰頭土臉地退了回來。

他只得擱在遠處,衝陳醫生唸誦經文,唸了半天,卻一點用都沒有。

許兵仙滿臉的失望和無奈,看向我道:“你看到了吧小李,她平時,也是這麼對待我的。”

“你說,我一常年隱居在深山苦修的道士,40多歲的人了,你突然讓我跟陌生姑娘打交道,我能跟她聊什麼呢?聊星象?聊生死因果?聊陰陽混沌?”

“你這不是在難為我嗎?”

他輕輕拍了拍楊業的大光頭:“我們師侄倆是徹底沒戲了,接下來就全看你的了。”

我說:“我試試吧,這方面我也沒什麼經驗。”

當今社會,一切都是快節奏的,每個人都活的很匆忙,很疲憊,沒有人願意吃飽了撐的,跑去和陌生人尬聊。

人性,一定是朝著更極端,更冷漠的方向去的,整個社會籠罩在一個濃烈的戾氣場中,隨時都要爆炸,哪怕住同單元的鄰居,在電梯裡遇見,都互相翻白眼,心裡暗暗嫌棄對方。

在這個國度,同胞永遠是最深刻,最惡毒的詛咒。

老姨說,信仰是很有必要的,信佛,信天主教信可蘭經都可以,唯獨不能把錢當成信仰。

果敢老街就是最好的例子,人沒了信仰,做事就一定沒有底線,有法律約束,還能勉強維持,一旦脫離了法律,整個地區,就會立刻成為最血腥骯髒的地獄修羅場。

恐怕就連地獄道,在它們面前,都會變得黯淡失色。

從這一點看,我很理解陳醫生,我們每個人都對陌生人充滿了戒備和厭惡,這與美醜無關,哪怕你美如天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又與我何干呢?

更不會莫名其妙,產生與你有肌膚之親的想法。

我瞧著不遠處的陳醫生,她是破解這個幻境的關鍵,可我該從何下手,讓她對我產生信任呢?

可能是嫌飯菜不合胃口,陳醫生只吃了一點,就起身回二樓辦公室了。

我把碗筷洗乾淨放進櫃子裡,我對陳醫生完全沒有半點了解,不知該從何下手,我並沒有急著行動,而是耐著性子觀察周圍。

午飯後,是自由活動時間,九十年代初,普遍條件都差,休息區連個電視都沒有,病人們有的在休息區打撲克,有的跟木頭似的坐在那發呆,有的對著窗戶自言自語,大呼小叫。

唱歌的,唱戲的,吟誦詩詞的比比皆是。

窗外,依舊是被深深的夜色所籠罩,許兵仙從兜裡摸出蘭青歌的照片,呆呆注視著,一臉深情道:

“青青女子,溫軟如歌。”

其實人世間的愛情,大多數都是如此,你喜歡的,不喜歡你,你不喜歡的卻偏偏纏著你。

30歲以前,盡情放縱慾望,愛過,恨過,30歲後,找個看上去稍微順眼點的人把婚結了,從此,餘生只剩下柴米油鹽的苦難瑣事,再無愛情可言。

薛護士端著藥過來,我問許兵仙,能吃嗎?

他看都不看將藥嚥下去:“不過是些虛幻的死物,沒半點藥效,吃吧。”

薛護士很同情地看著許兵仙:“你的妄想症很頑固啊,你還覺得這裡是所謂的幻境嗎?”

許兵仙很勉強地衝她笑了笑,沒說話。

這感覺很奇怪,幻境像一個巨大的圍城,裡面的人,覺得我們是可悲的精神病人,活在自己臆想出的世界中,可在我們眼裡,他們只是三十年前,被歷史所遺忘的死人。

吃過藥以後,我獨自在休息區漫無目的溜達著,這裡的精神病人千奇百怪,各個形態的都有,有的已經瘋到完全無法溝通了,看上去正常的也有不少。

一個長的像中學老師的男人,正用粉筆在黑板上瘋狂演算著,男人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