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負手立著,神色凝重陰沉。
“我們還沒有做過一點鋪墊,直接公開你的皇子身份只會適得其反.”
“父皇該當機利斷才是!”
傅容直身,“顧廉已經去了王府,即便是我們不主動,回頭顧廉也會揭露兒臣。
“我們先下旨詔告天下,他們便只能以兒臣挾持沈長纓為由來對付我,那樣總歸可以儲存一部分實力!”
皇帝心裡那股氣早就化成了火。
他挑不出來傅容這話有什麼錯,一時之間他也無法精確地衡量出得失,但下意識地就是覺得不穩當。
倘若不出意外,他是打算等楊肅幫著收拾完顧家之後,把楊肅打發去接替遼王府,然後再鋪墊傅容恢復身份。
事出突然,貿然多出個皇子來,眼下矛盾只會更加被激化。
楊肅這邊就別提了,楊際手上掌著漕運,便抓緊了南北商貿命脈,且水師營還有數萬兵馬,他們當中任何一個起頭另一個都不會閒著,未來的亂象可以預見。
“這是飲鳩止渴.”
他說道。
“那父皇莫非還想玩平衡不成?”
傅容再上前一步,言語裡已不見恭敬。
“父皇玩不起,你若是玩得起,早在立儲之前,你就不會被顧哲逼得低頭妥協。
“眼下我們兄弟三個,哪個不比父皇強?你誰也掌控不住,誰又甘心受你掌控?”
“你大膽!”
皇帝恍若被當胸戳了一劍,臉龐有些扭曲。
“父皇執意不肯認我,我只好大膽一點.”
皇帝有些心慌。
他原本以為自己操控著全域性,沒有想到半路會出意外,沈長纓一露面,似乎就推著他一步步往死衚衕裡走了。
他知道傅容想要什麼,也知道楊肅想要什麼,他這三個兒子皆如狼似虎,隱隱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你想如何大膽?!”
“遼王府內已經有兒臣的人,只要兒臣在京師恢復名姓,東北的遼王府,以及左軍都督府都會呼應兒臣.”
“你難不成是想逼宮?!”
“兒臣不敢。
兒臣只想認祖歸宗.”
傅容捋捋袖子,將手裡的筆塞給他:“恭請父皇降旨!”
皇帝臉色鐵青,倏而喚道:“侍衛何在?!”
“侍衛不在。
難道父皇忘了,打從多年前你認了我之後起,但凡我在宮中,為防洩密,侍衛與宮人都得退避三舍?”
皇帝退後半步。
傅容則上前一步,牢牢握住他執筆的手,伸到紙面上!……王府這邊,楊肅已經讓人撤了茶盤,上了酒菜。
“傅容眼下破局的唯一出路便是公佈皇子身份,但皇上未必會肯.”
顧廉道,“宮裡若不肯,要傅容伏罪不會太難。
“憑王爺提供的線索,再提審傅家僕人,只要他給不出當日沈將軍出事時間的具體去向,終歸有跡可遁.”
楊肅望著岸上桃花說道:“傅容蟄伏多年,必然不會等著認祖歸宗而不做別的準備.”
顧廉緩聲道:“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楊肅將酒壺放回桌上:“傅家手上兩個衛所,都在蜀中,約有一萬人馬,廣威侯擔著左軍都督府副都督,我預他還能拉到兩萬人,加起來是三萬,要論起事,也夠了。
“扯起大旗後再沿途招兵買馬,也能成氣候。
“但傅容身在朝中,與蜀中相隔十萬八千里,兩地訊息難得及時,除非事先有約定.”
顧廉略頓,進而道:“此去蜀中路程得有半個月,若是約定,至少半月之前傅容就與廣威侯透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