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帝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來自於女兒的仰慕,不由開懷大笑,一面便很是灑然展了展衣袖,垂眸觀畫。

然後,他的笑聲就卡住了。

一種近乎於震驚或者說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迅速地在他的臉上蔓延開來。

“這是……畫?”

他伸手指著面前的這幅“畫”,一雙眼睛已經不顧形象地瞪得老大,看看秦素,再看看那幅畫,再看看秦素,旋即身子便晃了晃。

“邢大監,來……扶著孤.”

他的語聲有瞬間的虛弱,說話間一隻手已經擋在了眼睛上。

那張……東西,能叫畫兒嗎?也是,在紙上拿筆描出來的一些……形狀,你要一定說它是畫,那也成。

只是,中元帝活了半輩子,當真是頭一回看見如此之……說是拙劣都感覺有點對不起拙劣這個詞……如此之……冥頑不靈的……塗鴉。

中元帝險些仰天長嘆。

晉陵公主可是大陳最尊貴的女郎啊,更是他郭士禮膝下唯一的女兒,這一手畫技卻堪稱……不可描述。

中元帝扶著邢有榮的胳膊,顫巍巍地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了扶手椅上。

哎喲,怎麼忽然就那麼頭疼呢。

都說女兒好、女兒妙、女兒聽話又乖巧。

可是他的這個女兒卻怎麼這麼的……土包子一個啊。

這副畫一拿出手,人家還不得笑掉大牙?虧得他最近還老在想著,定要給晉陵公主挑個美姿儀、富才氣的夫婿,如今看來,此路……甚難。

“阿巧啊……這畫兒……你沒給別人瞧過吧?”

中元帝問秦素道,面上擠出的笑不比哭好看多少。

天知道問這話時他有多心虛。

這要是被人發現大陳的晉陵公主,他中元帝愛若掌珠的女兒,居然是個只能畫一手小兒塗鴉的不通風雅之人,你叫他這皇帝的臉往哪兒擱?秦素此時正一臉關切地看著中元帝,聞言便道:“父皇是不是累了?這都是阿巧的不是,讓父皇勞了神。

父皇快別說兒臣的畫兒了,您還是歇一會……”“不行,孤不歇著.”

中元帝立刻堅決表示了拒絕,同時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斬釘截鐵:“你就告訴孤,你的畫兒可給沒給旁人瞧過?現在就說,孤……還挺得住.”

語至最後,他的面色已是萬分緊張,那架勢很明顯,只要秦素敢說個“是”字,他就能立刻暈過去給她看。

秦素在心裡“嘖”了一聲。

狗皇帝這戲演得過了吧。

至於嗎?不就是她畫得醜得點、畫技差了點嗎,至於表現得這麼誇張?按下了心中的千萬句腹誹,秦素的面上仍舊是關切的神情,細聲回道:“回父皇的話,阿巧自知畫得不好,所以在宮裡從來沒給人看過畫兒。

父皇是第一個.”

還好還好,還沒丟臉丟到別人面前去。

中元帝大鬆了口氣,可片息之後,他的心便又提了起來。

“你是說,孤是第一個瞧過你的畫兒的?”

他問道,語氣著重放在“宮裡”二字上,面色重又變得緊張起來,“我兒的意思是,在宮外頭還有別人看過你的畫?”

秦素便點了點頭,一面慢慢地將畫卷了起來,一面便道:“以前在秦家的時候,也和姊妹……和秦家的女郎們一起學過畫,還曾叫家中的長輩品評過.”

中元帝立時捂住了眼睛。

原來,這臉早就丟到宮外頭去了。

這可如何是好?中元帝苦著臉就站了起來,習慣性地撥弄了一會發上的金冠,驀地將大袖一揮,提聲道:“來啊,傳詔.”

說著話時他已是滿臉的苦惱,看向秦素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恨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