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微闔雙目凝了一會神,復又睜開眼睛,將視線轉至案上布帛,於腦海中仔細搜尋前世隱堂所授漢嘉郡的各項事宜。
幾息之後,她的臉色驀地沉了下去,眸色尤冷,宛若寒冰。
她終於記起,在漢嘉郡的臼水縣,有一戶聲名不顯計程車族——沈氏。
據隱堂得來的訊息,臼水沈氏家主之妻姓戚,乃是何都尉之妻戚氏的庶妹。
以庶配嫡,且還是嫁予了士族的家主為正妻,就算何家的門第高於沈家,也是沈家吃了虧。
而這門並不般配的親事,當年乃是戚氏的嫡母一力促成的。
那位高嫁了的沈戚氏,就此對嫡母與嫡姐皆是感恩戴德。
秦素儘量收攏情緒,然而,那一絲絲的冷意仍是不住下沉,直直墜向她的膝蓋。
藏龍盤,果為一局!當年她便覺得奇怪,藏龍盤明明燒製於中元十三年,而秦氏瓷窯被封,卻在兩年之後。
若中元帝真要治秦家的罪,早便應治了,為何還要等上兩年?若非有人故意提及,誰又會將這件兩年前燒出的瓷器,與皇族聯絡在一起?而臼水沈氏的名號一經冒出,此事便立刻明晰了起來。
秦素蹙起眉心,只覺得雙膝處的冰冷,已然漫上了全身。
這其中的因果,其實一點也不難猜。
人世間熙熙而來、攘攘而往,還真是無甚新鮮事可說。
沒落的秦氏卻偏偏身家鉅富,自是惹人眼紅,就此生出些事端來,亦怨不得旁人。
秦素半闔了眼睛,飛快地將整件事想了一遍,心中越發堅定了一個念頭:必須將薛家拉下水,否則此事絕難善了。
而就算拉來了薛家,秦家也未必便保無虞,還必須想一個萬全的法子,將秦家完全摘出來。
她轉著念頭,心情卻比開始時輕鬆了一些。
事情終於有了頭緒,總比凡事不知要來得好,再者說,她又提前看到了接下來的幾步,只需好生謀劃,她就不信扳不回這一局。
秦素心下忖度著,又張大了眼睛,凝視著那份繪於布帛上的地圖。
真是好東西啊,比隱堂所繪的強了百倍不止。
只可惜,此物越是好,便越是留不得,終須想個法子毀去,免了秦家一場災禍。
一念及此,她便又向秦彥昭看了一眼。
此時的秦彥昭正目注圖冊,若有所思,並未察覺到秦素的視線。
他難得露出這般沉肅的模樣,讓人不免有些好奇。
秦素凝思片刻,假作觀圖,略略錯開了兩步,轉去了秦彥昭的側後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圖冊。
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看的似乎是江陽郡北那一帶,至於具體的縣名城名,從秦素這裡卻看不大清。
秦素心中驀地一動,腦海中劃過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她湊前了一些,在圖冊上尋到了青州城外的官道,以此為基準,將由青州至上京沿線的地名全都看了一遍,並記下了兩、三處不大顯眼卻很可能有用的地方,其路線與方位皆牢記於心。
便在這一刻,那個模糊的念頭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不過,就算心中有了底,她還是需要多做些幾手準備,且這圖冊本就難得,往後她也並無機會再看,此時更需多看幾眼,將能記下的盡皆記下。
她來回掃檢視冊,直到確定所記無誤後,方側眸打量了秦彥昭一眼,卻見他仍舊神情肅然,眸色竟是少見的冷厲。
她心下微驚。
秦彥昭究竟在看什麼?為何神情如此凝重?遲疑了一刻,她便輕聲地問道:“二兄在看什麼?”
秦彥昭猛地轉回頭來,像是被她驚醒了一般,先是怔了怔,旋即面上便飛快地浮起了一個笑,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