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薛氏兄弟二人,自書房中出來後,便向著後院踱了過去。

薛允衍在平城的住處位於南門外的小墩嶺下,地方不及上京的大,前後只有三進,唯一的好處便是很清靜,能隔絕不少好奇窺探的視線。

兄弟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也不說話,穿過一道四四方方的院門,便來到了後院。

這院子十分空闊,只種了幾棵樹,此際自是滿樹枯枝,枝上落著些雪,院中並沒有亭臺假山之類的風雅物,西南角倒是挖了一座荷池,只是如今那池中也只有淤泥罷了。

看著園門上方的“沛雨”二字,薛允衡的長眉挑了挑。

不消說,薛允衍謹遵著廩丘薛氏的規矩,將平城的這座宅子也命名為沛雨園了。

兩個人沿著院中的遊廊緩步而行,曲廊之外,雪還在疏疏落落地下著,天空也是昏黃中帶著些許鉛灰,層雲累累壓在天邊,望去便有一種壓抑。

薛允衍舉首看了看天,漫聲道:“這雪怕是不會停了.”

薛允衡此時早便沒了方才的張揚,負手立於廊下,語聲冷寂:“這場雪一下,也不知江陽郡又要有多少人吃不上飯了.”

大陳旱情嚴重,糧食欠收,如今北方的糧食多要從南方運過去。

可是,據他前幾日收到的訊息,北方今年遭逢罕見的大雪,南北要道皆被大雪封住。

薛允衡這是走得早,若再遲上十天半月,他可能便要被堵在路上了。

聽了薛允衡的話,薛允衍轉眸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琥珀般的眸中無一絲表情:“我尚在此處,二弟莫非以為,你長兄真的只會孵蛋?”

半開玩笑似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讓薛允衡雙眸一亮。

顧不得對方語中的調侃之意,他目注於薛允衍,正色問道:“長兄是說,你已然做了妥善的安排?”

薛允衍未答他的話,只淡然地點了點頭,便又轉身往前行去,月灰色的衣衫在微風裡拂動不息。

看著他的背景,薛允衡的面上忽地便有了笑意。

“到底是鐵面郎君,行事果然如鐵板一塊,滴水不漏.”

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停了片刻,又感慨地道:“雖不近人情,然於黎庶而言,司晨之雞便是好雞,管它是鐵還是泥.”

說薛允衍是為了自己的考績也好,說他沽名釣譽也罷,到底他也為百姓做了實事,這樣的官員如果多上一些,大陳也不會是如今的局面了。

應該說,這番話是薛允衡對薛允衍極為正面的評價了,但是經由他的口說出來,怎麼聽都像在罵人。

好在薛允衍很少在這種事情上與自家二弟計較,聞言只淡笑不語。

當然,如果他真要計較起來,薛允衡從來都會是輸的那一個,這一點毫升無疑問。

不過此時的他們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

“父親可好?”

走了一會後,薛允衍便出聲問道。

薛允衡抬手扶了扶發上玉冠,寬大的白袖垂了下來,表情十分隨意,道:“父親自然是好,已經在床上將養了好幾日了。

我離開的時候,他老人家仍舊每日昏睡,很少醒來.”

“如此便好.”

薛允衍輕舒了一口氣道。

聽見老父生病,他似是覺得很開心,語氣中竟有著罕見的輕鬆,停了一會又道:“若父親能病他個一年半載的,我薛氏便無恙了.”

說這話時,他琥珀般的眸子裡一派安寧,沒有半分異樣。

薛允衡聞言未置可否,面上的神情有些難測。

兄弟二人毫無顧忌地討論著病重的父親,全無一點擔心,也不知遠在大都的薛郡公聽了,會是何等反應?“聽聞陛下時常召集三公密議,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