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忙碌的陶文娟,對書房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那廚房極小,除去鍋灶與一隻小廚架外,剩下的地方也就剛好夠一個人轉身而已。

陶文娟在小架子上翻揀了一會,尋出一方乾淨的白布巾來,拿在手上回至書房,卻見楊從申已經離開了原來站的地方,正蹲在地下拾碎瓷片,見她走進來,他便微紅著臉道:“是我的不是,女郎勿要介意.”

“楊郎也太過見外了.”

陶文娟搖頭說道,將布巾擱在了案上,轉眸便見他滿手都是茶汁,衣袍處也溼漉漉地,以往的清冷疏淡早已不見,瞧來分外狼狽,她不由有些好笑,便又道:“楊郎還是放著罷,莫要再將衣袖弄溼了.”

楊從申似是意識到,他現在這樣做只是給人添亂而已,便紅著臉起了身,拿起了案上的布巾。

陶文娟見狀,便又退出了屋外,立在廊下靜候。

一介外男在書房擦衣裳,即便她是庶族女郎,也是不好就呆在屋子裡看著的,那也太沒規矩了。

好在楊從申動作很快,沒過多久,他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聽聲音卻是往屋門處來的。

陶文娟便轉了個方向,面朝屋門,果見楊從申自屋中而出,那衣袍上的水漬已經抹乾,而他臉上的紅雲也終於褪去,重又恢復了以往的淡然。

“今日僕實是失禮,望女郎萬勿介懷.”

他向著陶文娟鄭重地揖手道,待直起身來時,眸中又飛快地劃過了一絲尷尬。

陶文娟只做不知,屈身道:“是我待客不周,楊郎且莫在意.”

楊從申側身避過了她的禮,清嗽了一聲,遂道:“東西我已然送來了,這便告辭。

待先生回來了,還請女郎轉告一聲.”

“自當如是.”

陶文娟姿態優雅地回了一禮,復又恭聲道:“也請楊郎轉告秦家二郎,便說我代家君在此謝過了.”

楊從申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提著一角袍擺轉過了花幛,出門而去。

陶文娟目送著他拾級而下,直他行出街尾,方才闔上院門,回到了書房。

書房裡一片狼籍,陶文娟解下冪籬,先掏出巾子抹了抹滿頭的汗,便拿了布巾揩拭桌案,又尋出箕帚,將地上的碎瓷都掃淨了,方才歇了一口氣。

想到楊從申方才狼狽的模樣,與以往直是大相徑庭,她便有些失笑,略略坐著休息了片刻,見那布巾還有些溼,索性便拿到廚下洗淨擰乾了,復又回到書房,在窗臺書架等處擦拭起來。

便在擦至書架的第二層時,她的動作驀然一頓,隨後輕輕“咦”了一聲。

這一層的書,似是有些不對。

她放下手中布巾,將其中一本《輟耕錄補》抽了出來,翻開細瞧。

這本《輟耕錄補》乃是用較薄的白綿紙抄錄的,極容易卷角。

她記得清楚,今日上晌收拾書房時,她特意將這本書的每一頁都展得平平整整地,方才親手放進了架中。

可此刻,這本書有兩頁的頁尾卻打了卷,委實奇怪。

她一面仔細地將卷角處撫平,一面在心裡思量著。

此時,卻聞前頭再度傳來了一陣叩門聲,陶若晦的聲音隨後便響了起來:“阿女,為父回來了,開門罷.”

她連忙將書小心地放回架中,便去前頭開了門,將陶若晦迎了進來。

便在開門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那街角處閃過了一道青影,正是方才薛家的那輛青幄小車。

看來,薛家郎君便是用這輛車將陶若晦送了回來。

一眼掃罷,陶文娟便也未多想,關門闔戶,自與陶若晦回去了屋中。

此時,坐在車中的薛允衍,正垂眸看著手裡的一封信,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