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氏幾乎是氣急敗壞地看著那老嫗,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那老嫗吃了一嚇,整個人都嚇得抖了抖,不敢再看她,連忙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林氏此時已然離了座,在地上回來地走著,猛地回頭問那老嫗道:“秦莊頭幾時去的德暉堂?是不是才去沒多久?”

問到第二個問題時,她的神情生出了一絲期盼,一雙眼睛瞬也不瞬地凝在那老嫗身上。

那老嫗的腰彎得更深了,小心翼翼道:“秦莊頭約在……約在兩刻鐘前便去了.”

林氏的臉一下子便沉了下去,過了一會,她驀然拿起了案上茶盞,抬手便要朝下擲。

“夫人小心.”

一隻手忽然按在了茶盞上。

林氏一愣,便在這個當兒,那隻手已是藉著林氏的力,將茶盞轉了個方向,擱在了案上。

“夫人若要喝熱水,只管吩咐我便是.”

那是林氏熟悉的聲音,平靜而溫和,聽在耳中便叫人舒心。

她循聲看去,卻見身旁站著的正是心腹徐嫂,此刻見她看了過來,徐嫂便向她搖了搖頭,又向仍舊躬身而立的那個老嫗看了一眼。

林氏頓時回過神來,一時間倒驚出了兩手潮汗。

方才這一茶盞若真砸了下去,府裡還不定傳出什麼話來,說不定德暉堂會以為,她這是心有不滿。

縱然她的確心有不滿,也不該於此時表露出來。

深深地吐納了幾息後,林氏勉強寧住了心神,放緩了語氣向那老嫗道:“你下去罷,去何嫗那裡領二十錢.”

“多謝夫人.”

那老嫗喜得不行,又連聲謝了幾聲,方才躬著背退了出去。

她的人方一離開,徐嫂便立刻行至門邊,低聲吩咐門外的兩個青衣小鬟守好門戶,旋即便將房門掩上了。

而林氏的面色,亦在房門掩上的一瞬重又陰沉了下來。

她在地下來回亂走了幾圈,驀地停下腳步,咬牙切齒地道:“不過是個下賤東西,正事指望不上,爛事倒攪了一堆,我真是……”她咬死牙關左右看了看,抄起一隻隱囊便狠狠擲在了地上,擲完還嫌不夠,又將屏榻上的草蓆拎起來,大力一扯,又死命地向地下一扔。

剎時間,細細的草屑騰飛而起,四處亂飄。

“咳咳……”林氏被那草屑嗆住了,捂著嘴用力咳嗽幾聲,雙頰立刻掙得一片潮紅,一雙眼睛恨恨地盯著腳下的草墊。

若不是怕太失風度,她真想向這草墊狠狠踩上幾腳,方能消解她心中的怒氣。

“夫人息怒.”

徐嫂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來,拾起地上的隱囊,細心撲撣著上面的灰塵,一面便細聲勸慰:“不過是小事罷了,夫人一句話的事,何必又拿這些賤奴當真?”

林氏重重地向地下“啐”了一口:“我呸!下賤東西。

我就是氣不過,難道不行麼?不過一個鄉下來的臭馭夫,他不是愛逞英雄救人麼?他不是對那下賤東西有救命之恩麼?我便叫馮德安排他去倒馬矢牛溺,我就這麼安排了,又能如何?”

她飽滿的臉上盛著恚怒與怨恨,兩手拼命扭絞著袖邊麻線,指骨都泛了白。

“夫人說得是。

那阿勝是倒馬溺還是做別的,夫人動動嘴不就得了,何必如此生氣.”

徐嫂手腳利索地將隱囊擺回原位,說話的聲音仍舊不緊不慢,“就算一時給他個好差事,過後尋個錯處再換回去不也方便得很?夫人很不必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麼是好.”

她口中說著話兒,手下卻一刻未停,收拾完了隱囊又去整理草墊,不一時便將之重新墊回榻上,隨後她又拿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