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秦邀月還在自己面前大罵楚墨,轉眼一個人生病,另外一個人還送藥?林渡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突飛猛進,且還能讓楚墨屈尊降貴來送藥。

秦邀月忽略掉跳動得有些失常的心臟,輕咳一聲,自己大概是想多了,怎麼說楚墨也不會幹這麼偷雞摸狗的事情,況且……楚墨又不喜歡她。

秦邀月這邊胡思亂想,林渡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手掌,滿臉狐疑地問道,“你真的沒事了吧?”

秦邀月隨口敷衍了兩句,林渡又婆婆媽媽的交代道,“九殿下讓你塗滿三天藥,對了,你用過的被褥也不能用了,還有……”林渡交代了一大堆還沒有消停的意思,他平常話少,說話平鋪直敘,不含半點起伏。

秦邀月頭痛地把人給請了出去。

生了這場病,秦邀月自己倒是不緊張,軍營裡面一個兩個都比她要緊張,天天送一些有的沒的‘偏方’過來。

秦邀月哭笑不得,但內心卻又不可遏制的柔軟了一些。

楚墨給她告了三天假,為了避免把這個病傳染給別人,三天秦邀月都乖乖地在房間裡待著,抄著《詩經》。

靜下心來抄的還是挺快的,燭火躍動之下,她端正著脖子描完最後一勾,將筆擱置回了筆架上面。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秦邀月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一時間竟痴痴發起怔來。

她推開窗戶往外面看去,倒看不到三星在戶,約摸著也沒有什麼良人。

秦邀月覺得可笑,也不關上窗,外面涼風嗖嗖的,吹的窗戶咯吱作響,軍營夜晚的風凌冽,嗚咽作響,裹挾著一絲厚重的溼氣,重重地朝著秦邀月撲來。

秦邀月被風吹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恍惚之中似乎聽到了一聲低幽婉轉的琴音,混於嗚咽風聲之中,平添了幾分淒涼冷寂。

琴聲很低,起伏卻十分鮮明,時而如同玉帛驟裂,時而如同金石相撞,錚錚叮叮,好不悅耳。

秦邀月聽久了才發現這不是錯覺。

她眉頭微微蹙著,推開了一條車門縫,窺向院外。

看到庭院之中的場景,她微微有些吃驚。

楚墨一身雪色長衣,半點塵埃也未曾染上,月華盛了滿身,流光於青絲之上淌著,在肩頭鋪散開來。

他面前放置著一把暗紅色的古琴,嘈嘈切切的琴音於一雙白皙漂亮的手指之下成調,細膩的面板如同未曾上彩的瓷釉,被月光洗滌得毫無瑕疵,他勾拉琴絃,根根骨骼分明。

迴廊之上有不少士兵納悶推門探看,一看之下都驚得長大了嘴巴,不少洗完衣服回來的大漢也一個兩個抱著木頭,呆若木雞地看著楚墨。

楚墨對面還坐著沈執,沈執以蕭和琴,偶有不順,搭得不倫不類,楚墨的琴卻始終得心應手,也沒有半點要停留下來等候沈執的意思。

沈執不是容易被外界擾亂之人,此刻奏得有些凌亂,但他並不急著追上去,只是略有些狼狽地跟在楚墨後面。

秦邀月的手指有些發僵。

今夕何夕?此為良人?秦邀月有些怔住了。

楚墨似有所覺,抬起兩排盈盈羽睫,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雙如同藏的寒冰的眸子無波無瀾地掃過,又輕輕地轉開,半點痕跡不留。

秦邀月也不遮遮掩掩了,將門推得更大了一些,同其他人一樣走到迴廊去看,回藍之中的人少有擅音律的,沒聽出沈執吹得蕭有多煞風景。

但也擺不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樣,畢竟再多的高山流水、峨峨高山在他們耳朵裡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再多的樂器在他們耳裡的差別也就是好聽和不好聽兩種。

但怎麼說都是楚墨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