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也是人定的,胡嬤嬤她們雖然到二房不久,到底也是我手下的奴才,她們此番的錯處,我這個當奶奶的也有責任。

劉嬤嬤一走,雁姐兒屋裡就缺了人,太太要是看得起兒媳婦,不如就把胡嬤嬤補了劉嬤嬤的缺,讓她在碧水院待著吧.”

前後總共相處不過個把月,能有什麼主僕情分?但是華氏居然會說出這番話……屋裡人都朝華氏望去,似乎沒有人相信她會站出來替胡嬤嬤求情。

沈夫人也雙目如炬望向她,彷彿直接要透過她的軀殼望進她的心底裡。

華氏為什麼替胡嬤嬤求情,這個時候她不是該落井下石將這撥人連根拔除掉麼?她心口裡的火在她無意識地屏息打量的那一刻,悄無聲息地轉弱下去了,她想從華氏臉上瞧出點端倪來,可是那俏臉上除了一絲無奈,剩下的就只有滿滿平靜和馴服,——難道,她是真心實意地在替胡嬤嬤求情?劉嬤嬤倒罷了。

胡嬤嬤是她的陪嫁奴才,她被趕去莊子上,直接丟的是她的臉面。

府裡共有四位少奶奶,她這個婆婆要是連身邊的奴才都管教不住,那不是平白讓小輩們看了笑話?鬧出這種事來,胡嬤嬤這些人自然是沒有人願意留在身邊的。

華氏卻在這個時候替她求情,還要補給沈雁做管事嬤嬤,是了,她這是在賣人情給她!她若是受了她這份人情,華府的事她還好意思阻撓麼?她要是再阻撓,沈宓那邊她也說不過去。

於是之前施下的那招,便就等於無用。

以她的驕傲,當然也可以不理會華氏,可是身為丘家的姑太太,沈家的當家夫人,兩府都是以規矩禮儀著稱,縱使外人不知道這回事,她又真的在小輩面前丟得起那個臉嗎?往後若是訓斥兒媳婦們的陪嫁奴才來,她又哪來的底氣?何況,胡嬤嬤她是怎麼樣都要保住的。

她們倆送去莊子上這事捂不住,不送去莊子上改去別處更是捂不住,倒是眼下趁著屋裡並沒有別人在,不聲不響讓她成了碧水院的管事嬤嬤,久而久之大家知道她成為了二房的人,這事才會漸漸被忽略過去。

想到此處,她看向華氏的目光驟然深邃起來。

華氏這道順手人情,倒是真真掐到了她脖子上!這裡底下跪著的胡嬤嬤這時也將一顆心吊在了喉嚨口。

先前聽得沈夫人要將她送去莊子裡,別提多沮喪,她自打跟著沈夫人過到沈府,不說養尊處優,可真是連掃把兒都沒拿過,如今因為劉嬤嬤的拖累,居然要去田莊裡幹農活,這豈不比殺了她還難受?猛然聽見華氏又在替她求情,還要提她補了劉嬤嬤那個缺,心裡的沮喪立時就化成了春花,看華氏母女時也覺著無比親厚起來。

她跪前兩步到沈夫人腳下,連磕了三個頭,什麼也沒說,但那眼神裡的渴望卻是極明顯的了。

沈夫人望著她,終於低頭啜了口茶,說道:“那你領完板子,就隨著二姑娘去吧.”

胡嬤嬤連忙磕頭。

沈雁也稱了謝。

站起來卻又衝沈夫人道:“太太,既然好人都做了,不如把劉嬤嬤也留下吧。

要不然,兩個人打架卻偏偏只把劉嬤嬤放去莊子裡也不妥。

太太再給個機會給劉嬤嬤,讓她去墨菊軒裡侍侯茶水好了,這樣太太也不必重新往二房派人,豈不省事?”

沈夫人聞言朝她看過來。

她如今恨劉嬤嬤簡直已恨到了骨子裡,早已經沒有再保她的心思,如今見沈雁還惦記著她,眉頭便不免皺了皺。

聽說沈雁平日裡待劉嬤嬤很是不錯,方才又替她言語開脫,如今她這裡要罰她,沈雁卻要保她,這是在拉攏人心?她眯眼打量著沈雁,面前這是個身量未足的孩子,還得兩個月後才滿九歲,她不可能有這份心計。

不過她沒有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