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沈府在沈雁眼裡,是座漫布著迷霧的城,她得一層層揭開這些人的面目,才知道對手在哪裡。

而她偶爾聽到的朝堂的這些事,又像一根根手指,在撩動她心裡的某根弦。

眼下顧至誠提到的廣西災荒,這不正是她目前需要尋找的一個突破口嗎?“……慚愧,朝中德才兼備者甚多,子硯才疏學淺,焉敢好高騖遠?”

沈雁出神的當口,那邊廂沈宓已回話了。

而顧頌見沈雁對自己的舉動毫無反應,不免有些臉熱,眉頭也皺緊了,頓了下,走回胡床邊來,揮開要伸手幫忙的丫鬟,從床底下鬥櫥裡拖出只軟枕墊在床上,又壓了塊錦帕在上頭,輕輕捱了上去。

沈雁被這聲音擾回了神,看著面前彆扭的顧頌,不由想起他身邊那個宋疆。

想了想,她沾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說道:“你知道東漢時的湖陽公主嗎?”

顧頌垂頭看了眼,正是“湖陽公主”四個字。

顧家世代行武,乘亂世而發家,雖則到顧頌這裡已是第三代,但時間未久,根基未深,加上開國之初舉國上下對武將功臣的歌功頌德,文史上未免疏於修習。

顧頌生於錦繡,如今讀了三年書,也是因環境之故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字雖認得不少,這些典故卻是不熟。

他戒備地盯著沈雁,不說話。

沈雁笑了笑。

沈宓正好與顧至誠一前一後走進來,“雁姐兒,我們該告辭了.”

沈雁便站起來。

顧頌盯著那桌上字看了眼,跟著站起,也要相送,被沈宓勸下了。

顧至誠一面伴著走向門外,一面說道:“在下深敬子硯兄為人,兩府既同坊為鄰,更該好生親近。

往後若不見外,子硯兄不妨常來吃茶.”

“一定一定.”

沈宓抱著拳,與沈雁告辭出了去。

顧頌對著湖陽公主四個字默了半日,叫了丫鬟道:“請謝先生過來說話.”

沈宓父女回了府裡,華氏自有番詢問。

聽說那顧世子並不如戚氏般蠻橫無禮,華氏臉上才好了些。

謝雁還在想著那廣西災荒的事情,她跟沈宓道:“父親近來還和盧叔一塊兒釣魚麼?”

沈宓笑道:“怎麼沒有?昨兒他還約我休沐那日去沈家莊子裡來著,我都已經約好你三叔了.”

沈雁聽聞,立馬纏住他手臂道:“我能不能跟你們一塊兒去?我可以幫你們打貓.”

原先沈宓去釣魚的時候,她常給他做這種事來著,莊子裡貓多,而且很兇,時常能在人眼皮子底下把釣到的魚叼走,簡直跟五城兵馬司裡那幫專門壓榨老百姓的傢伙沒什麼兩樣。

“不準去.”

華氏在上頭瞪了眼。

“出去就是闖禍,你還是呆家裡省心些.”

沈宓為難地看著沈雁。

沈雁伸手比出個十字到他眼前晃了晃,“那十兩……”沈宓飛快捉住她兩隻手,跟華氏討好道:“讓她去吧!有我們大人在哩,保準不會闖禍.”

華氏橫了他倆一眼,轉身進了屋。

離休沐那日還早,倒是華正晴的回信很快來了。

信上說家裡都好,大家都很思念他們云云。

沈雁也很思念她們,這個就不消多說了。

華鈞成近來正在趕著秋季的絲織,甚少呆在家裡,華夫人前幾日在後園子裡賞月時著了涼,不過已經好了。

沈雁在拍華府養著的那幾尾金魚長大些了,那隻大狸花貓居然也有了身孕,華家姐妹因為少了沈雁在府裡,最近有些無聊,於是去莊子裡住了幾日。

華正晴的語氣閒適溫柔,即使隔著十幾年,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