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聽得她把話一說,才要打出去的牌又收了回來。

“出什麼事了?”

福娘遂上前將打聽來的前因後果都說與她聽了。

沈雁皺起眉來。

伍姨娘雖然心計深沉,但對兒女十分愛護,按理說沈瓔才罰了跪又病著,她很該好生照料著才是,怎麼會還動手打起來?她就不怕陳氏拿這個作把柄罰她?不過這跟她沒關係,回頭讓人去打聽打聽內情就是了。

她把手上的條索打出去。

福娘卻又說道:“大姑娘方才聞訊也趕過去四房了,就是她讓人送訊息來的.”

沈弋也去了?如果連沈弋也去了,那就有點麻煩了。

府裡總共才三位姑娘,她好歹也算是二姐,何況白日裡都知道她跟沈瓔那檔子事,如今沈弋都去了,她要是知道訊息卻都不去瞧瞧,似乎也說不過去。

沈宓回頭也必會怪她不顧手足之情的。

可她先前又對外說自己病了……算了,既然沈弋在,那她就去瞧瞧吧。

誰讓她那麼夠義氣,方才當真把廖仲靈喚過來幫她唱戲了呢?陳氏目的不簡單,伍姨娘只怕也不會乖乖等著被罰,萬一有麻煩她還可以見機拉扯沈弋一把,就當是報答她好了。

她想了想,將手上牌一推,從桌上拿了團扇,說道:“走吧.”

胭脂連忙提了燈籠引路。

秋桐院這裡伍姨娘瞧著沈瓔跑出去,當即也負氣坐回了炕上。

從伍家沒落那時起,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嫁得風光,可是就是再認命她還是不甘心,十七歲的時候認識了沈宣,即使是知道他已有妻室,她也義無反顧地成了他的外室,只因為他是沈家的四爺。

如果註定要活得卑微,那麼她寧願選擇高階一些的卑微,沈家的姨娘,終歸比別處的姨娘甚至是某些小戶人家的少奶奶要尊貴得多,這些年她如履薄冰步步為營,留得了沈宣七八分的心意,卻沒料到在自己的女兒跟前,依舊分文不值。

如果連自己的兒女都瞧不起自己,她這輩子還有什麼盼頭?歪在枕上抹了把淚,才忽然想起沈葵還不知在何處,連忙坐起來一看,沈葵已經不在了,小丫鬟穀雨正帶著他在廊下打陀螺,才又鬆了口氣,懶懶靠在枕上。

七巧端了茶走進來。

她拿絹子印了印殘餘的淚痕,跟她道:“去瞧瞧瓔姐兒上哪兒了?莫闖出去被人看見,又被人當成了筏子攤派咱們的不是.”

七巧道:“方才春蕙把三姑娘領到奶奶屋裡去了。

奴婢見姨娘正傷心著,於是沒敢告訴.”

伍姨娘愣了下站起來:“去她屋裡了?”

七巧瞧見她臉上的戒備,連忙放下茶走過來:“姨娘別急,我看春蕙待三姑娘一路都很和氣,不像是要拿捏她的樣子.”

不是拿捏,不是拿捏又領她去正房做什麼?伍姨娘一時怔住。

但當看向窗外的沈葵,轉而她就明白了,是了,沈瓔從這裡哭哭涕涕跑出去,必然是被陳氏的人看見,沈瓔只是個孩子,她是沈宣的女兒,陳氏這麼樣,是在利用她討好沈宣?她沉哼了聲,抬步走到門口,正要跨出門檻去正房,卻忽然又止住了。

如果就這麼樣過去,她未必能討著什麼好去,沈瓔到底是個孩子,陳氏問起她原因,她就算不會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也必然說個五六分,只要陳氏知道她們母女起嫌隙,這中間可就全由她調擺了,到時她被斥責不說,沈瓔指不定還被她挑撥得對她怨意更深。

想到這裡,她便就回了房裡,重又歪在炕上。

沈雁到了四房外頭,便見院門兒敞開著,裡頭人影綽綽,甚繁碌的樣子。

於是一路往燈火最亮的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