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出奇的是那雙鳳眼,綠豆大的一對夜光寶石,白日裡瞧著猩紅如血,到了夜裡,卻又幽幽燦燦地四散著光芒。

光是這一枝,少說也值二三百兩銀子了。

而她早前那些日子佩戴的那成套的祖母綠翡翠,髮釵,吊墜,領釦,耳環,壓裙的噤步,數樣皆成一套,其價值也不消說了。

同是府裡的少奶奶,她與她卻差別卻如此之大。

錢,對於劉家,對她,都像是一朵看得見摸不著的鏡中花。

她真的想像過,那枝鳳釵插在自己頭上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她自認長得也不輸人,而且比華氏還年輕上三歲,她插上那鳳釵,應該也是一樣的貴氣逼人罷?想到此處,她竟然微微有些嫉妒起華氏來。

明明她不如她會做人,不如她有份進退得宜的好性情,可她受到的嬌寵卻遠比她多,就連這些身外之物也遠遠多過她。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這個沈家少奶奶的身份,還有些什麼?拋卻她得到過幾分沈夫人的愛護,除卻她比華氏多個兒子,她還勝過她什麼?這些清貴仕族們,都說錢財是身外之物,都視錢財為糞土,可是沒有錢,他們哪來的那般如行雲流水的作派?哪來的體面讓人尊敬?沈家自己,幾代下來不也有積累著數不清的金銀田產嗎?沒有錢,沒有財,子弟再優秀,讀的書再多,終歸也還是多了幾分寒酸氣。

沈家的清貴,除了貴在學識,還有這份祖產家財堆積起來的雍容。

從這點上說,她是站在華氏這邊的,華家雖然行商,至少花錢花的坦蕩。

所以她也不覺得自己的慾望很無恥,當然在殺伍氏之前,她曾把這份慾望控制在自己的原則裡。

可是龐氏逼得她把伍氏一殺,再又沾上琳琅的性命,她反而覺得鬆下來了,放任永遠比約束來得容易,從前為了保住這身份這體面,那麼樣死死抑制著自己的慾望,使自己一言一行都圈在一個框子裡,實在太累了。

而如今,龐氏推著她衝破了這道框框,她忽然覺得自己也是有能力有本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的,龐氏慫恿她跟二房下手時她猶豫過,也真的掙扎過,可是誰能夠掙所得過自己內心裡已如洪水猛獸般被放縱出來的欲*望呢?她要的不多,只要夠她解決目前的危機,並且能夠緩解一下她的窘迫境地就好。

華氏既然給的起,那她,有什麼理由再遲疑?“奶奶,二爺跟前的洪禧回來了.”

秋滿從穿堂外邁著小碎步走來,到了跟前輕聲地稟道。

她微微一震,挺直胸膛來,朝著往二房去的廡廊走去。

才出了穿堂,就見洪禧急匆匆地從外頭進來,劉氏走過去,喚住道:“這不是洪禧麼?你急匆匆地這是上哪兒去?”

洪禧抬頭望了望,連忙站住稟道:“回奶奶的話,小的奉我們爺的吩咐回來跟我們奶奶稟事兒。

我們爺在外頭出事了!”

劉氏道:“出什麼事了?”

洪禧頓了下,便將來龍去脈俱都說了。

劉氏凝眉道:“竟出了這樣的事?”

說完她即又道:“我既遇見了,此事便不能袖手旁觀,走,我與你去見你們奶奶!”

洪禧聽聞哪有不肯的?當即前面帶路,一道進了二房。

華氏剛剛躺下,聽說洪禧獨自回來已是吃驚,再聽說劉氏隨他一道同來,當下便下地起了身,讓黃嬤嬤拿了件袍子來披著到了花廳。

洪禧見著她便跪在地下,將沈宓交代要稟的事全稟了,華氏聽畢一張臉頓時轉青,睜圓了眼說道:“豈有此理!我們爺怎會是那種下流之徒?!那北城營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抓人,可是不把我們沈家放在眼裡?——你這就去曜日堂報給老爺,請老爺出面去找安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