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勸人的道理她知道很多,但不見得都對她有用。

伍姨娘的案子對府里人來說已經結了,但對沈雁來說,並沒有結,因為她丟失的那批首飾到底不知去處,而琳琅雖然該死,終究還是死得蹊蹺。

沈雁相信自己從前世遺留了些疑心病下來,但是這次,她不想自嘲地忽略過去,伍姨娘的命案與華氏的命案時間相隔太緊了,而前世華氏死前也丟失了大批錢財,這難道僅僅會是巧合?榛子衚衕到底有什麼秘密,為什麼琳琅會拿著錢去那裡?琳琅雖然不大可能在華氏手裡弄走那麼多財產,但這件事不弄個水落石出,她永不會心安。

她叫來碧琴:“找幾個不打眼的人,這些日子幫我多盯著三房些。

無論有什麼動靜,都來告訴我.”

碧琴在胡劉二嬤嬤事件中表現出色,又因為是華氏的嫡系,所以如今已經被沈雁收在身邊重點栽培。

她雖然尚不清楚沈雁的打算,但是也察覺到隱約跟琳琅那事有關,於是道:“是不是該著重盯著三奶奶她們?”

沈雁瞄著她,“知道就好.”

然後去了上房。

正是昏省的時候,各房裡都聚在上房說話。

劉氏也在座。

躺床了兩日,她精神看起來好些了,但是氣色仍有些差。

沈雁去到的時候她正與季氏在桌畔敲核桃,見她在旁邊坐下,遂將手旁一把核桃仁抓過來,又輕輕地吹了吹灰,溫柔地遞給她。

沈雁真不敢相信這樣的劉氏會是她想象的那種人,但是她踹向琳琅那一腳時的狠樣也同時浮現在她眼前。

兩世的教訓告訴她,人終歸會有幾面的。

她在上房坐了坐就回了二房,華氏陪著華夫人去大相國寺附近拓經文了,華正薇去了找沈弋研究薰香,華正晴有些頭疼,在睡覺。

她頗有些百無聊賴,遁著二房轉了一圈又出了府。

天邊掛著火紅一輪夕陽,明晃晃大喇喇鋪在雲霞裡,像極了一隻鹹蛋黃。

她在坊口華表下站下來,眯眼向天邊打量。

隔壁的榮國公府裡,顧頌正在院子裡練功夫,手裡一杆銀槍舞得密不透風,一身中衣都溼透了。

戚氏站在廡廊下,吩咐人上前遞帕子茶水。

上前侍候的小廝被一槍挑翻端來的茶盤,魂都快沒了,連忙捂著腦袋掉頭就跑。

戚氏見狀也是驚了驚,而後便無奈搖頭。

宋疆忽然打門外闖進來,直直地要衝顧頌跑去,見著戚氏站在那裡,不由又緩下了動作,縮在廊柱後。

戚氏看見了,下巴指著他道:“你鬼鬼祟祟在那裡做什麼?”

宋疆只得走出來,期期艾艾地上前道:“小的瞧見,隔壁雁姑娘在坊內站著,看夕陽.”

顧頌驀地收了槍,看過來。

戚氏鎖起眉道:“姑娘看夕陽便看夕陽,你這麼著急忙火地是怎麼回事?又想去上房立規矩了麼?”

宋疆脖子一縮,立時勾著頭不作聲了。

顧頌頓了頓,衝戚氏道:“晚上我想吃松蘑.”

戚氏楞住:“這會兒哪來的松蘑?”

顧頌皺了眉。

戚氏沒奈何道:“這孩子!”

一面沒好氣地轉身下了廊:“我去吩咐便是!”

顧頌見著她拐出門,遂看向宋疆。

宋疆多機靈,連忙上來道:“雁姑娘在外頭,彷彿心情不大好,咱們要不要請她進來吃吃茶聊聊天?”

顧頌瞥他:“她心情好不好關我什麼事?”

一面丟了槍,拿著衣袍進屋去。

走到門廊下又迴轉身,衝呆在那裡的宋疆凝眉:“不是請茶嗎?你還愣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