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在沈府或者說前世華氏之死這件事上露面率始終很低,更加上後來又隨沈宦去了外任,沈雁十二歲回京之後也未曾見過她,所以印象十分淡薄。
但是方才她那樣的反應,落在接觸不多的沈雁眼裡也還是不大正常。
尤其是她身邊那個侍女,怎會這麼沒有規矩?主子說話的時候她居然也敢上前插嘴,若是她跟劉氏是與沈弋這般熟絡的關係倒也罷了,她這不是極少上三房來麼?再有,那丫鬟臉上那五道指印……是才捱過劉氏的責打?既如此,那就更不應該了,才被責打後的丫鬟還能這麼不知高低地上頭插嘴?福娘查問過黃嬤嬤,自打蓉園開園收拾起來三房裡並沒有下人在二房露過面,唯獨劉氏來過兩回,而沈宦最近的那次到二房來是半個月前從寺裡回來後,過來跟沈宓打招呼,那麼,這東西是與沈宦有私通的丫鬟所攜之物的猜想也可以排除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拿著它直接找到三房來。
可是這東西若真沒有什麼說不得的,劉氏就不該露出那樣的表情,為什麼她總覺得當時房裡的氣氛很詭異呢——不,結合那丫頭被打的情開來看,確切地說,應該是在她進去之前氣氛就已經詭異了。
三房裡也有秘密了麼?她皺緊眉,回頭再看了身後的院門一眼。
不知道去打聽打聽會不會顯得太八卦?傍晚大家都聚在二房正院裡商談明日進宮的事宜時,沈宓回來了。
隔著屏風向華夫人問了安,又寒喧了幾句,便就告辭去了書房。
沈雁也找了個藉口跟出來,問父親道:“三叔這些日子還好麼?”
沈宓道:“挺好的。
前些日子還說作了篇賦,得了老爺誇獎。
——你怎麼忽然問起他來?”
沈雁呵呵笑了兩聲,搪塞過去。
沈宦既然在寺裡尚好,可見什麼暗中與丫鬟私通什麼的只是她胡思亂想了。
最近府裡發生的大小事雖然不少,弄得她也有些草木皆兵,劉氏那人本就會做人,又和氣,那丫鬟不守規矩,興許只是她素日待人和藹,縱成的而已。
她暫且把這些按在心底,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後,找來了福娘,“如今府裡的訊息我倒是不成問題,倒是府外我們缺幾個眼線,你在坊間出入的多,去找幾個底細乾淨的小廝來見我.”
福娘點點頭,想了想,便就下去了。
按制,明日進宮面聖者皆為各級朝臣命婦,如沒有懿旨示下,無誥封的女眷是沒資格入宮的。
所以沈雁沈弋她們俱都留在府裡,而沈夫人則需要帶著華氏陳氏以及華夫人進宮。
這夜各院裡都在忙碌,季氏劉氏雖不必進宮,但也得在曜日堂幫著打點行囊,這種場合可容不得半點疏忽,不但妝奩什麼的要備齊,就是衣裳鞋襪也要帶多兩套備換,沈夫人向來精緻,作為名聲在外的沈家的當家夫人,自然又要格外仔細些。
劉氏出了正房,與季氏在廊下道了別,對著月光默了默,便就抬腳往四房方向走去。
這府裡她唯一也就與陳氏熟絡些,想來想去,她只能跟陳氏開這個口了。
她也不想這麼卑微地去求人,她是府裡孃家地位最低下的少奶奶,進府八年,如果不是她時刻謹守本分,不可能會得到上下稱讚,更不可能讓人疏忽她的出身,她的父親雖然風骨極傲,可在權貴圈子裡,不是你有風骨便可以讓人一輩子敬重下去的,也不是你出身書香就一定能與貴族們比肩的。
這些年她就是靠自己的順從,換來了她在沈家的地位,如果她當年犯下的錯讓沈家人知道,那麼不消一日,她就會成為府里人上下論議的目標,妯娌們會瞧不起她,沈宦會質疑劉家的家風,還有沈夫人,她很可能再也不會對她那麼親厚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