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進入深冬,外面冷氣逼人,北風呼嘯著從大街小巷穿城而過。門前幾棵柳樹枯瘦的枝幹在暗夜的風中抖動著,地上的物品被風颳得凌亂不堪。

院子裡老劉和二愣子正準備啟程,車燈閃亮發出刺目的光暈,照在東屋的玻璃窗上。睡夢中的婆婆和女兒被馬達的轟鳴聲驚醒,婆婆輕手輕腳地從屋裡走出去,嘴裡不停地叨咕著:“這幫王八犢子早上不睡覺,又起來搗鼓啥?”婆婆對於家裡的大事小情從不過問,在她的思維裡一切都是混沌初開。只有眼前這刺目的光影響到了她安靜的睡眠,她才起來過問一下。

她只關心隨身攜帶的幾件衣服,一包茶葉,一捆自家種植的菸葉子。閒暇的時候,婆婆總是一遍一遍在手中揉搓著菸葉兒,把揉碎的葉子卷得像手指頭一樣粗細,叼在嘴裡,而後貪婪地吸食。

女兒雪晴一直和奶奶住在一起,晚上放學回家,滿屋子煙霧繚繞。婆婆在東屋抽,二愣子在西屋抽,兩個屋的煙霧從敞開的門裡竄出來,在外間屋扭作一團,整個屋子都沒有清爽的時候,我和兩個孩子長期飽受著二手菸的毒害。

聽到說話聲我從屋裡走出來,正遇到婆婆站在門口向外面窺視。我急忙擺手,示意婆婆快回屋裡,別凍著。婆婆無論說話,做事情,都感覺她是一個不成熟的孩子。她沒有正常人的思維,想得事情簡單明瞭,以至於你必須直截了當,讓她能夠聽得懂。這次婆婆心領神會,顛顛的進了屋,重新把門關上,到炕上繼續躺著去了。

黎明之前天又變得昏暗起來,星星寂寥地眨著眼睛,北風還在叫囂著,像二愣子陰晴不定的臉,也像他冷不防的叫罵聲。在這個家裡,沒有陽春白雪,只有北風怒吼。外面即使陽光明媚,屋裡依然感覺到寒冷異常。

聽著三輪車的馬達聲漸漸遠去,消失在晨曦微露的黎明,我的心才慢慢放回到肚子裡。這是個最舒心最愜意的清晨,因為那個醉鬼丈夫離開了家門,看不到他那張充滿煞氣的臉,家就恢復了難得的平靜。

吃完早飯,女兒背起書包去上學了,兒子在屋裡到處跑。我去稻草垛挑選幾捆高一點的,刷乾淨草葉子,回到家用熱水浸泡完了,坐在炕上開始搓繩子。

為了來年育苗壓塑膠布,防止大風把布掀開,每年都要提前把草繩子準備出來。這幾天正好清淨,我連續不停地搓了兩天,手掌上搓出來紅紅的嫩皮,一觸碰就疼。搓完之後,我用兩隻手撐開測量出長度,估計已經綽綽有餘,隨後把屋子收拾乾淨了。搞完這份活計,心裡就輕鬆了。

兩車蕎麥麵沒有幾天就賣完了,這讓二愣子的心裡開始飄起來,他一下子感覺自已快成大款了。二愣子沒有駕駛證,所以不敢跑高速,這次也一樣,他曉行夜宿,一路顛簸向著赤峰老家賓士而去。

行程將近四百多公里,終於到達一個叫山嘴子的地方,來到了一家麵粉加工廠。他們準備在店房休息一宿,這樣,第二天上完貨就能順利往回返。晚上,加工廠老闆弄了一桌子酒菜,請二愣子和幾個小工喝酒。幾杯酒下肚,酒桌上的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給二愣子戴高帽。這個人說:“一看老弟就是個跑外面兒的,辦事情拿的起放的下,將來一定能發跡。”那個人說:“大哥辦事敞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將來一定前途無量。”大傢伙一頓雲山霧罩的吹捧,聽得二愣子忽忽悠悠的有點找不到北了。

喝完酒之後,他被幾個人慫恿著去推牌九,本來就死要面子的二愣子,架不住人家的三句好話,藉著酒勁兒,隨即滿口答應。又兼二愣子好賭如命,正好手裡有錢,可以好好地瀟灑一把。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老劉已經看出來端倪,把二愣子拉到一邊提醒他。

“我看你還是別下場了,這幾個人沒安好心眼,人地兩生的,上了他們圈套咱們犯不上。”

二愣子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