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認為,您是器官。”

那張塗抹油彩的面具微微動了動,無聲地點了點頭。

格雷特的嘴動了動,想說點寬慰的話,畢竟這種猜測聽上去過於殘忍,也許還有別的可能,然而蘇明安率先開口了:

“哪有宇宙器官會這麼平凡、普通、無力,請不要否決我作為‘蘇明安’的一切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的一切都建立在虛無之上。我的姓名,我的愛好,我的家人,我的性情……都不如‘宇宙器官’一詞命定。”

“我認為我的權柄,它只是我的工具,而不是我的全部本質。”

他的眼神寂靜而沉默,否定了格雷特的推測。

格雷特怔了怔,點了點頭,粗糙的雙手摩擦著,肩頭的勳章微微顫動:

“嗯,我僅是提出一種假設。無論如何,感謝您的付出。”

他摘下軍帽,微微躬身:

“人類將永遠銘記您的姓名。”

……

“……很不錯,你把阿獨照顧得很好嘛!”

漫天暖陽下,世界獨立學會的許長英,雙手高高捧起腕錶檢查,眼中露出狂熱與喜悅:“無論是智慧、許可權、計算速度,阿獨的能力水平越來越向黎明系統靠攏了,果然,ai的自主學習能力是強大的,我當初把它交給你沒有錯……”

戴著面具的青年點了點頭,撥弄著身邊的太陽花。

“阿獨跟在你身邊,見證你身邊的喜怒哀樂,經歷了黎明系統與世界樹的薰陶,成長速度飛快。”許長英就像一個親眼看著孩子長大的父親,笑容滿足:“謝謝你配合我完成了ai自主學習的實驗,如果你有什麼需求,請盡情提……對了,我可以提供‘魚類翅膀飛行系統’,這樣鯽魚就不用總待在你的肩膀上。還有‘空氣自動喂貓器’,它可以將空氣中的成份轉化為貓糧,你就再也不用買貓糧了。另外,我最近還研製出了‘超級觸鬚膠囊’,只要服下,你的觸鬚就會自動跳舞哦?還會給你演戲、講故事、削木偶人、繪畫……”

許長英洋洋灑灑說了一堆有用與沒用的東西,臉色漲紅,滿懷激動,這些都是他嘔心瀝血的成果,這是人類科學在世界遊戲體系之上的不懈深耕。他極其喜悅地分享給蘇明安,希望幫到這位立於玩家巔峰的青年。

而蘇明安僅僅提出了一個要求,一個令許長英錯愕的要求:

“可否,幫我與阿獨解除繫結?”

“啊?”許長英大跌眼鏡,目瞪口呆:“你不要它了?你知道它現在有多強嗎???它甚至能做到跨越大半個羅瓦莎傳遞訊息了!好不容易從一個玩貪吃蛇、放小音樂的弱智腕錶,變成逐漸趨近黎明系統的超智慧ai,你怎麼就可以不要它了?”

這時,腕錶之上,阿獨的電子形象立了起來。蘇明安一直沒有給它設定形象,在漫長的過程中,它逐漸給自己確定了最終的形象——一位披散著七彩頭髮的美麗少女,高興時會頭髮變色,悲傷時會流下鑽石眼淚。

它的鑽石眼淚“撲騰撲騰”往下流,悲傷於安醬為什麼不要她了。

與此同時,一首家鄉的小曲《死了都要愛》響起,似乎在烘托氛圍。

蘇明安閉了閉眼,在動感的音樂中平靜道:

“因為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什麼好地方。”

……那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會把他們都放走,包括影和明,當然也包括阿獨。”

聽到這樣的回答,許長英心中一顫,他撓了撓頭,擠眉弄眼想說點什麼,卻笨嘴拙舌說不出口。最後竟是阿獨開口道:

“安醬。”

“你還記得黎明曾經說過的一段話嗎?”

蘇明安微微睜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