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按齊國之故,有淮、泗之地,懷諸侯以德,深拱揖讓,則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齊矣。”麻衣謀士跪坐於蒲席上,低聲耳語,眼神裡有著寒芒。

“自此天下三分,君可鼎足而立!”

身披甲冑的短鬚儒將盤膝坐於營帳氈毯內,短案前昏黃的燭火隨風飄搖不定。

“此乃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偉岸英武的男人持劍而立,仰頭望天。不遠處有一艘黑色烏篷船隔江緩緩駛來,其上帶著竹編斗笠的老漁翁小聲呼喚著:“項王,項王!”

青年回首,昨日突圍,那席紅裙如火,溫柔似水的女子毅然拔劍自刎,身後跟著的八千子弟兵如今無一人生還。令他還有何面目去見江東父老?

“今日這烏江殘陽之景,與鉅鹿相比何如?”

偉岸青年兩手按劍,對著坐於遠處鑾駕上始終沒有露面的身影爽朗笑道。

無人出來回話,天與地同寂。

唯有數十名赤甲士兵手持精鐵長槊呈半圓形緩緩逼進,卻始終不敢靠近他周身三丈之內。圍而不攻。

為何?

無非懼之一字爾!

青年染血的黃金瞳終究還是熄了,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他是拔劍慨然赴死,鮮血染透身後碧江。

遠方寒鴉沖天而起,滾滾烽火狼煙消逝。

短短時間,李龍淵如同觀看電影般過掉了整段楚漢爭霸的歷史。其中出場的每個人物都有著其獨特的人格魅力,就像百花絢爛開放。

“他為什麼要讓我經歷這些?”李龍淵託著下巴,已然猜到是誰將自己的思緒拉入這裡。

“有趣麼?”

熟悉的男子聲音傳來。

李龍淵身旁原本遍地狼藉的石殿在重鑄,無數散落在地的物品裝飾如錄影倒帶一般回覆原狀。這座大殿又恢復成之前李龍淵眼裡富麗堂皇的模樣。

玄裳帝袍的男子雙手負於身後,自巍峨石殿入口處緩步走來,臉上笑容還是那麼驕矜地不可一世。

“我對你的經歷更感興趣。”李龍淵望著這位突兀出現的“皇帝”,目光灼灼。

“陳勝這個人早年就胸有鴻鵠之志,於大澤鄉一役向死而生,如同鳳凰涅槃。”來人沒有理會李龍淵挑釁的言語,隨意點評著歷史上的豪傑人物。

“韓信將才出眾,進退有度,是兵家舉世難出的奇才。”男子的評價又上了一層。

“項羽出身楚國貴族,兼具神勇,更是天生的王者。”皇帝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位西楚霸王的欣賞。

“此三人皆有機會稱王做祖,可最後身居高位的竟然是籍籍無名,市井混混身份的劉邦,豈不有趣?”與李龍淵相貌一致的皇帝拍手稱歎。

“無非是劉邦善用人,而項羽婦人之仁罷了。”兩人站在一起,面目相似度實在太高,只能靠衣服和氣質才能勉強辨別。

“我原以為你會是下一個項羽。”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望著簡單套件白色衛衣的俊秀男孩,笑意盎然。

“不可能,我還沒有找到虞姬呢!”男孩堅定揮手。

“記住你今天看到的一切,生命輪迴,週而復始,棋盤上的棋局未必不會推倒重來。”

皇帝沒有接話,只是冷漠地背過身去,大殿內的一切都在虛化,化作塵埃消散。

“嗡”

黑色棒球帽遮掩下的少年倏忽睜開眼,瑰麗的黃金瞳內部任何一條細小紋路都纖毫畢現。

他猛地掀開棒球帽,就看到一張白皙俏臉正好奇地緩緩貼上來,靈秀的大眼睛撲稜撲稜地閃,裡面好似藏著一泓清潭。

“呀!”

小天女頓時如同受驚的兔子縮回腦袋,有紅暈從脖頸處蔓延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