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天地沒有太陽,烏雲中掩藏著熾烈的銀亮雷暴,狂風肆虐中捲起驟雨。
驚雷剎那間劃過天際,照亮那尊跨坐在八足神俊天馬上的身影,藍色大氅下穿戴威嚴瑰麗的黃金甲冑,彷彿黃金鑄成的獨目在空洞的黑暗中泛著神性的光。
絲絲雨滴如細線般劃落下來,伴隨著狂風捲起的枯葉,狹長的高架橋從光的一岸延伸向暗的一面,看不見盡頭,只是在斑駁的柏油馬路邊,一輛黑色轎車的殘骸格外引人注目。
這輛轎車車型修長,表皮卻已經被撕裂,顯出原本白色的真皮座椅已經被塵沙雨霾汙染起漬,車前的引擎蓋外依稀可以看見兩個W重疊成山字的圖示。
遠方天空,墨色的渡鴉自烏雲雷暴的層疊中成群結隊的飛出,似羽箭齊發般迅疾又聲勢浩蕩。
有兩隻尖銳鳴叫著,顯得格外神俊的墨鴉一左一右停留在那身影花紋密佈的黃金肩甲上。
戴著巍峨面甲的神高舉手中長槍,兩隻渡鴉瞬間自祂身上騰空而起,朝著槍鋒所指的方向飛去。身下的八足天馬同樣猛然揚起蹄足,開始重重在高架橋上肆意奔跑起來,每一聲都如同進軍敲響的戰鼓。
無數黑色崎嶇的影子化作流水般融進惡劣的環境中,分不清是陰風呼嘯還是吼聲嘶啞,猩紅的血光在高速移動中拖曳出血芒。
這裡的天地是靜止的,也是移動的,如同在遼闊海上漂浮的孤島,在海濤的拍打中推向未知的遠處。
…………
“很安靜。”
李龍淵巍然不動地坐在後座,彷彿從來沒有經歷過生死威脅般,只是發出感嘆。
駕駛座上的趙巖自顧自地把著方向盤,完全沒察覺到就在剛剛,身後這位少主的臉色其實幾度變幻。
“是啊,鬧中有靜,很美好的生活。”
趙巖望向窗外夜間城市的星星點點不免感慨,身為不良人,他難得有屬於自己的閒暇時間。而來接送李龍淵,算是最為輕鬆的活了。
“趙叔,我記得,你是一直沒有娶妻的吧?”
李龍淵聽了難免一笑,眸中的光愈發深邃。即使趙巖這種經過啟靈儀式後,血統評級相當於卡塞爾B級且接近於A的混血種,也貌似沒有一點察覺,剛才有異度空間正在與周圍現實重疊。
也就是說,當他見到傳說中的神王奧丁時,就已經進入了尼伯龍根,傳說中由神明主宰的,死人之國。而那時,他的命就如同螻蟻般,隨意就可被碾死。
當初楚子航的父親楚天驕,可能也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就闖入神國與現世交合的界域,最後埋骨於內。
“哎呀,咱們這種刀尖舔血的人,哪能過這麼安定的日子。”
聽到娶妻生子的話題,四十多歲的趙叔不由老臉一紅,面色郝然地道。
正統代代相承的家訓中,是將守護神秘之地作為第一責任,而不良人,就是負責保證守護地域內絕對的安定平和,並抹去任何可能回去造成巨大威脅的傢伙,無論混血種組織還是龍類,都在名單之內。
至於這神秘之地究竟是哪方地域,據說即使家主李承乾也不清楚。不良人只知道,籠統位置應該在秦嶺至淮河一線。所以以此區域為中心,從外部越向內靠近,正統設定的防禦層級會逐漸增強。
“可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拋去生老病死的時間,可堪享受的時光便愈發短暫,有時想起來,不會覺得遺憾麼?”
李龍淵扭頭望向窗外,霓虹燈下的街道上車水馬龍,有大人抱著臉上洋溢笑容的孩子走進商場,有牽手相互依偎的情侶,亦有勾肩搭背,提著易拉罐嘻嘻哈哈朝家走的學生。
可這些,身為不良人的趙巖從為經歷過,以後應該也不會有機會經歷。
“千百種人有千百種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