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回想這一生,他經歷了太多太多。出生時父母無蹤,在孤兒院中受盡欺凌,和街頭混混們四處求活,在鬼窟中艱難生存,成為當年黑日爆發僥倖活下來的見證者。
如今,卻還是要死了。
吳曉釋然一笑,自口袋裡摸出藥劑,就那樣仰著頭,看著天上點點的星空,將針管徑直插入自己的喉嚨。夜色很美,卻無人欣賞。
那漆黑深邃的星空像是一面鏡子,可以倒映出人內心的真實。
“0191號病人,著手注射實驗。”
穿白大褂,戴著醫用外科口罩的站在病床前,審視著手裡的針管劑量,微微擠出點溶液,隨後將針扎入年輕人靜脈內。病床上,身著病服的矮小年輕人面無表情地接受注射,看容貌竟和現在的吳曉有七八分相似。
“吼!”
安靜躺著的年輕人忽然被一聲怒吼和嘈雜的慌亂所吸引,他竭力轉過頭去,卻看見有火焰自隔離病床上陡然升騰起來,周圍的醫生護士嘩啦啦地退開一大圈。
病床上同樣是個年輕人,只是身材高大健壯,四肢被皮帶緊緊束縛著,不斷髮出野獸般的嘶吼聲。灼熱的火焰從他周身燃起,將鐵製的病床燒得滾紅。
“0192號改造失敗,記錄實驗資料。”
拿著記錄本的醫生只是面無表情的推了推眼鏡,用一種看廢棄垃圾的冷淡眼神掃了眼還在不斷嘶吼的年輕人,隨後便移開目光,走向下一處床位。
“喂,你叫什麼。”
這座醫院傍晚間有半小時的放風期,長相酷似吳曉年輕時的0191號拿著半個饅頭,毫無套路地問著面前有些痴傻的大個,他的臉上還有火焰灼燒後的傷疤。
“阿狗。”
大個甕聲甕氣地答。0192號,才不是他的名字。
“叫阿狗不行,在這裡會受欺負。叫血獒吧,這樣別人都怕你。”
年輕人貌似很樂意給他人改名。
“好。”
大個點頭。
遠處高聳的石堡尖塔飛起白鴿,悠曠的鐘聲穿過厚重的城牆,在貧瘠的皚皚荒原中迴盪。
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在吳曉腦中碰撞,這些記憶的碎片根本無法組成合理的閉環。
“我究竟是誰?”吳曉咬著牙捂住腦袋,看著自己手上逐漸爬滿鱗片,忽然有些釋然了。
“不重要了。”
他最後笑了笑,儘管有些獰惡,豎成十字的黃金瞳孔裡,不再有一絲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