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蠻子,只是,那樣的痛恨,與其說是因為他們殺了我父母,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們毀了我可能有的另一種人生。父母出事時,我才不滿兩歲,說實話,我已經不太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了……而且,夫人說手韌仇人?”
凝秀忽地,自嘲一笑,喃喃道:“手韌誰?我壓根不知道當初殺了我父母的是哪個北越兵,難不成我要把所有北越人都殺掉?夫人,我知道的,自己沒有這樣的本事,而且,我奶孃去世前,曾跟我說過一句話,冤冤相報何時了,難道北越便沒有被戰爭牽連到的孩子?便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鬼?我從沒想過要為父母報仇,我只是希望……這天底下再沒有戰爭,不會再出現如我一般顛沛流離的孩子。”
蘇雲一怔,卻是真正地對凝秀刮目相看了。
只有親身經歷過切身之痛的人,才會知道這種痛是多麼劇烈,蝕人心骨。
但真正能把這種感覺推己及人的人,天底下又有多少?
雞毛蒜皮的小事,咄咄逼人一下,得理不饒人一下,就權當是生活的調劑品了。
但這種牽涉到兩國間的大事,卻是經不起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的,因為一不小心,搭上的會是一個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償還的債。
見面前的兩人都沉默不語地看著她,特別是雲歌身旁那個男子,嘴角緊抿,一雙眸子深沉莫辯,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盯得凝秀心裡一突,忍不住不安地道:“夫人,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太痴人說夢了?”
蘇雲點點頭,十分坦然,“嗯,確實。”
凝秀頓時臉一白。
“世人皆逐利,只要這天底下有人,便會有戰爭。”
蘇雲頓了頓,微微一笑,道:“你的想法雖然有些不切實際,卻讓人動容,便是有人會嘲笑你,也沒有人敢說你這樣的想法是錯的,你大可挺直腰桿,不必懷疑自己。”
凝秀怔怔地看著她,一時間,心裡那股跟隨在她身旁的慾望,強烈得彷彿要撐破她的身心。
她自然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有多麼可笑,特別是當這種想法是由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子說出來時。
所以她從來不敢跟別人說,卻沒想到,如今雲歌不但沒有笑她,還說她可以挺直腰桿。
蘇雲沉吟半響,道:“你先跟著我走吧,要怎麼安頓你,容我再想想。”
說完,便轉身,繼續往前走。
凝秀一時間有些失望,她垂了垂眼簾,再抬起時,卻發現方才那個男人還站在原地,雙手抱劍,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他雖然長得很是高挑削瘦,一張臉卻是分外英氣,凝秀以往沒什麼機會接觸宅院外頭的男子,此時乍然被一個男子這樣看著,不禁覺得很是彆扭。
只是,這男人好像是夫人很信任的人,或許求求他,他能幫她在夫人面前說兩句好話?
這樣,她留下的機會就更大了。
心裡熊熊燃起的小火焰一下子把其他情緒燒沒了,凝秀鼓起勇氣與男子搭話,“你……你身上怎麼也溼了?難道也……也跳海了嗎?”
卻終是太緊張,有點結巴。
青明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看著她,突然輕哼一聲,“小結巴。”
凝秀一僵,頓時又氣又惱,卻又不敢得罪這位夫人身邊的“紅人”,咬了咬唇道:“我不是結巴!”
青明又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果斷屁顛屁顛地去追自家少夫人去了,一邊追還一邊叫得十分盪漾,“少夫人~等等我~”
他要好好討好少夫人,這樣才能娶到媳婦兒啊~
凝秀卻是被他的跳脫唬得半天沒反應過來,小嘴微張,杏眼圓瞪,心裡忍不住嘀咕——
這人到底是誰啊?
好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