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德眼中,那名青年第一眼看上去給他的感覺很特別。

那是某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這種異樣並非源於他那身格格不入的裝束——斜挎的武士刀將黑色防彈外套壓出一道微微凹陷的摺痕,刀鞘上暗紋浮動,裝扮精美的明明穿著戰鬥服裝卻不像是戰鬥人員,而更像是從浮世繪里裁下的一截舊時代剪影;

也並非因為那張過於精緻的面孔,那種在夜之城需要砸下至少五萬歐元、還得搭上黑市義體醫生的獨家渠道才能復刻的骨相比例。

真正讓李德瞳孔收縮的,是對方身上鬆弛的肌肉線條和垂在身側的、毫無戒備的手指——在這片被交叉火力撕碎的戰場上,他的身體極為放鬆,連肩頸處的衣料褶皺都保持著散步時的自然弧度。

軍用科技的子彈正在混凝土牆面鑿出蜂巢狀的彈孔,荒坂特工則以手雷還擊,在槍聲和爆炸聲四起的環境中,青年就站在廢棄建築崩塌的樓梯旁。

他站在廢棄建築的一層,就像是站在了自家庭院般悠閒,面對連續突破了兩道人員防線衝到他面前的李德,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的驚慌,同樣也沒有半點的動作,他只是站在那邊平靜得看著李德,就像是在看庭院中的花一樣。

李德此刻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怪異感。

他清楚自己的外貌條件——以他這般年紀和長相,雖說稱得上端正俊朗,但絕對與‘花美男’這類形容相去甚遠,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卻讓他產生一種被評估和打量的錯覺。

“看到李德這張臉,就想起來了他之前在宴會時偽裝釣女性時候的臉,這兩張臉對比起來還挺有趣的。”明智的思緒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就在明智暗自評斷的瞬間,李德突然動了。

儘管內心仍為這種莫名的被審視感所困擾,更對青年那近乎解剖般的怪異眼神感到不適,但職業素養讓他瞬間將這些雜念拋諸腦後。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突破重圍來到此處的目的:必須立即解決盤踞在樓頂的狙擊手,然後火速回援正在遭受壓制的軍用科技小隊。

時間就是生命,每耽擱一秒,邁爾斯總統的安危就多一分變數,他需要藉助這支軍用科技的情報網路鎖定總統的位置,護送那位重要人物安全撤離危機四伏的狗鎮,為此,任何擋在這條路上的人都將成為他必須清除的障礙——無論對方用怎樣古怪的眼神打量他,都改變不了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明智的瞳孔微微收縮,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德眼神中那一閃而過的決意,作為曾經與這位王牌特工共事過的人,明智太熟悉這種眼神背後蘊含的意義——那是李德即將採取行動的前兆。

這個男人的忠誠就像刻進骨髓的本能,即使被新美國背叛過無數次,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為任務赴湯蹈火。猶豫?遲疑?那從來不是李德的風格。

‘那麼,讓我看看吧,李德’,明智的目光平靜又像是帶著審視,‘你是會選擇無視我,直奔樓頂的狙擊手,還是決定先解決我這個看似毫無威脅的普通人員?’

明智故意站在一個微妙的位置——既沒有直接阻攔李德的去路,也沒有做出任何攻擊姿態,如果李德想繞過他,至少有四種方式可以輕易突破,甚至明智所站的位置本身也構不成任何障礙。

半秒,頂多半秒的差距。

對普通人來說,這不過是眨眼的一瞬,但對李德這樣的頂級特工而言,半秒足以決定生死,他會為了這微不足道的延誤而對我出手嗎?答案來得很快——李德的手臂抬起,槍口鎖定明智的瞬間,明智便明白了他的選擇。

李德當然清楚這個決定的代價。

眼前的青年明明沒有阻攔他,擊殺他也必然會讓自己耽誤片刻,而這一瞬的延遲,很可能就是軍用科技小隊徹底潰敗的臨界點,但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