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想了想,便將方才之事細說了一遍,言語裡又將翠瑩給咒了幾十次。
聶氏一路瞧著她,等她說完,眉頭便略微地皺起來:“李嬤嬤,不是我說你,好歹你也是老太太作主接回來做教引嬤嬤的,這行動儀容上就該留個心眼,你如今這個樣子在府裡招搖過市,讓人見了成何體統?知道的會說你們下人們不懂事,不知道的還當我們大夫人管教無方治下不嚴,咱們府上最講究個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模樣甭說老太太大夫人,就是我也不能縱容!”
方才李嬤嬤失望的表情盡落在聶氏眼裡,因而此時一心要樹主母之威,一番話竟是駁得人找不到半點錯處。
李嬤嬤原是本著撒潑耍賴的心來的,這時一聽這話,深恐得罪了餘氏,倒後悔起沒聽琉璃的勸來,一時臉上訕訕的,忙又把收回歪出去的屁股端正坐好,氣焰也收斂了不少。
“夫人莫怪,我這也是急紅了眼,委實憋屈啊!我這……”聶氏抬手止住她,點頭道:“你的委屈我明白。
不過李嬤嬤,您別怪我說話直,好歹您也是在景國公府呆過的,一句話說出來尋常人不敢有半個不字,老太太看中你作風凌厲,所以才巴巴地請你回來,可你往日的威風如今可都哪裡去了?竟然被個丫鬟折騰成這模樣!”
李嬤嬤又愧又臊,想起往日就聽說這位四夫人言語了得,如今現下一領教,果真名不虛傳。
越想越窩囊,當下就嗚嗚哭起來:“夫人教訓得是,老奴何嘗又不想立威,可夫人您不知道,翠瑩那蹄子心有多狠,她年紀小力氣又大,打起來老奴哪是她的對手!”
聶氏笑了笑,說道:“嬤嬤真是老糊塗了。
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她再狠,能狠得過您去麼?要治一個人,靠力氣算不得本事,李嬤嬤何不動動腦子,想想別的辦法?”
李嬤嬤一愕,喃喃道:“可,可她是老太太屋裡的人啊!”
聶氏冷冷一扯嘴角:“老太太屋裡的人又如何?嬤嬤別忘了,您可是專門接回來做九姑娘的教引嬤嬤的,如今卻連個丫鬟都拿捏不住,成天把精力放在這上頭,將來還怎麼教引九姑娘?嬤嬤多虧是來了長房,沒去正院,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你自個兒該做的未做好,反倒被個丫頭欺負跑來告狀,豈不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多大點事兒啊!”
聶氏抿了口茶,扭了頭過去。
李嬤嬤一張老臉臊得只差沒貼到地板上,心裡對翠瑩的恨立即又噌噌地燃燒起來,當下握緊了拳頭,對聶氏道:“夫人一席話,令老奴茅塞頓開!夫人放心,老奴定然儘快將翠瑩那蹄子擺平,好生'教引'九姑娘!”
聶氏咧了咧唇角,斜眼看著她退下去。
餘氏走出來:“走了?”
聶氏得意地起身,“接下來就請大嫂看好戲吧!”
餘氏掃了她一眼,披上鬥蓬:“可別玩出火來.”
打發了李嬤嬤走後,琉璃回到房裡,想起淑華那裡禮還未送,於是喚來蕊兒:“我應還有一方端硯,是祥雲狀,刻著有兩行詩句的,你把宣紙收了,將荷包與硯包好送到四姑娘處去吧.”
甜兒在門外,眼見得蕊兒出來了,這時也跨進屋來,斟了杯茶給琉璃,說道:“今兒這事兒,翠瑩也太過了,姑娘可不能再這麼縱著她下去.”
琉璃頭也沒抬,嘆了口氣道:“她們倆鬧起來,誰攔得住?說誰也不是,我也為難啊.”
甜兒呵了聲,說道:“姑娘說的也是。
不過,在管銀錢這一項上,姑娘怕是不知道,那些錢放在別人手裡,早都給人當了養家錢了!她翠瑩只當咱們一個個是傻子,蠟炭燈油什麼的府裡都有供送,光咱們幾個哪用得著自己出錢貼補?自從她進了這院服侍,她老子娘這一向可天天在家吃魚吃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