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原本就是宴會的中心,她與盧瑩的這一番作態,旁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更何況看太子妃這樣子,完全就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因此,那挨著主桌的幾桌夫人們,此時眼睛雖還看著前頭的戲臺子,一雙雙耳朵卻都豎了起來有些人覺得,比起戲臺上的戲來,眼前的這出戏明顯更有趣,也更耐人尋味得多。
而另有些人則覺著,王氏未免有些可憐。
看著也是鮮花嫩柳般的女子,這般當眾難堪,設身處地想一想,也挺叫人唏噓的。
一眾人等心思各異,太子妃卻像是根本沒注意到此間的詭異氣氛。
她與盧瑩又說笑了兩句,將王氏晾了好一會,方才話鋒一轉,看著王氏語帶笑意地道:“吾聽聞,那傅編修前些時候為個什麼人行止不端,被平南侯爺打了,還被御史參了一本?是有這麼回事麼,王氏?”
聽著太子妃的問話,王氏伏在地上的手蜷握成拳,旋即又鬆開,隨後便聽她恭謹地回話道:“回娘娘的話,臣婦乃內宅婦人,御史參奏夫君是為朝堂之事,臣婦並不敢逾矩過問.”
太子妃一愣,表情微微有些不虞。
王氏繞過了太子妃問的傅庚行為不檢一事,卻專在“御史參奏”上做文章,回答得堪稱婦德典範,卻又綿裡藏針。
太子妃說白了也就是個內宅婦人罷了。
按照祖制,她是無權過問朝堂之事的。
方才那個問題,若真計較起來,還是太子妃逾越在先了。
太子妃盯著王氏看了一會,豐麗的面上笑意淺淡,宛若一朵白描的牡丹,過了好一會方才不冷不熱地道:“聽說傅編修將一本唐刻本的《秦史》珍本,給了你們家剛識字的姑娘拿著頑。
他身為翰林院編修,卻如此輕忽善本珍本,你身為她的太太不知勸阻,可見你這‘內宅婦人’的本份也沒做好.”
她聲音淡淡地說完這些話,隨後便拈起茶盞,優雅地啜了口茶,表情十分怡然。
一旁的盧瑩便輕笑了一聲,忙拿帕子掩了口,歉然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又專注地盯著王氏的臉色細細地瞧。
然而,王氏面上的神色卻無一絲變化,甚至連聲音都十分之平板,只聽她淡淡地道:“回娘娘的話,臣婦雖愚鈍,卻也幼承庭訓,知曉‘夫為妻綱’的道理。
莫說臣婦的夫君將書予了小女,便是他一把將書扯爛了燒成灰,臣婦亦只能從旁柔順勸導,卻不能違逆。
若一味相強,不僅有失婦德,更有違聖人教誨.”
王氏話音剛落,旁邊幾桌的人便同時面露異色,溫國公夫人與鎮東侯世子夫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難以置信。
本朝太子酷愛藏書,遍尋珍本,京中高門貴戶鮮有不知的。
這王氏也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說話竟如此大膽。
“扯爛了燒成灰”,這話她也說得出口,竟全沒顧著皇家的臉面。
聽了王氏這番話,太子妃容顏豐麗的臉上,雍容之色漸漸消失,一絲陰沉爬上了她的面頰。
此時,便聽一旁的盧瑩語聲清婉地道:“傅三太太倒真是生了一張巧嘴兒呢,什麼話都能說得圓了,真叫人佩服。
只是身為臣子之婦,光一張嘴會說,旁事卻一問三不知,遇事毫無擔當,又怎當得起臣子之婦?不過麼……”說到這裡她故意停頓了片刻,方才輕笑了一聲道:“這也難怪,庶出的女子,又不是什麼世家出來的,便只一張嘴兒會討巧,倒也怨不得你,原系出身所致罷了.”
盧瑩的聲音不算太高,那戲臺上扮作韓公望的伶人正行著一段高腔,將她的聲音掩去不少,因此,這一段話便只太子妃並旁邊兩三桌的夫人們聽見了而已,旁人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