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見,傅庚顯得十分憔悴。
他的臉上盡是青色的胡茬,頭髮也有幾分散亂。
而即便如此,穿著玄色長衫與玄色披風的他,卻還是有種別樣的俊美。
傅珺舉首看著自家老爹,心中未免感嘆:皮相好就是好啊,就這麼不修邊幅的樣子,走出去也能迷死人。
看著傅珺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傅庚覺得,昨晚那種揪心疼痛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有多幸運。
比起那些人家來,他的女兒還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裡,他真應該感謝上蒼。
傅庚蹲下身來,將手向傅珺的小抓鬏上輕輕撫了撫,柔聲道:“棠姐兒累不累?有沒有睡好?”
傅珺笑道:“我不累,正要去找爹爹呢.”
傅庚見女兒神采奕奕,並無一絲頹色,小臉兒紅撲撲的,不由又想起方才的事情來,面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眸中閃過濃濃的憂色。
今日早朝後,皇上召傅庚去了素常燕息的承明殿說話,時有小監來報,說靖南伯並大理寺卿唐寂雙雙求見,聖上便宣了二人進殿。
那靖南伯與唐寂卻是為著同一件事而來的。
原來,昨晚燈會之後,五城兵馬司相繼接到數戶人家報兒童被拐的案件,其中既有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亦有富戶的孩子,而最叫人吃驚的是,大理寺卿唐寂的次子,亦被人拐了去。
因幼子下落不明,很可能便在賊人手中,唐寂投鼠忌器,便求著靖南伯未在朝堂呈報此事,而是私下求見皇帝,一一稟明。
因平南侯府四姑娘亦是於昨晚走失,且靖南伯還接到秘報,說是在發現傅四姑娘的那條巷子裡,還發現了一具女屍,再結合平南侯府逃奴一事,靖南伯懷疑傅四姑娘也是被人拐了,只不知何因逃了回來。
茲事體大,他不敢隱瞞,便也將之一併呈報了聖上。
皇帝便向傅庚詢問了傅珺一事,在得到證實後,聖上甚為震怒,當即宣刑部尚書許進覲見。
因顧念傅庚及唐寂舔犢之心,聖上下旨由五城兵馬司並刑部秘查此案,務要將惡人繩之於法,救出被拐的孩子們。
還臨時任命靖南伯與傅庚為本案左、右監察使,共查本案,並隨時向聖上稟報。
幾人出宮後,靖南伯與許進略作商議,便決定兵分兩路,由靖南伯率五城兵馬司秘搜全城,許進則去向本案的唯一目擊者——傅四姑娘——蒐集線索。
那唐寂滿城裡找了一夜的孩子,已是急得快瘋了。
今早他便從靖南伯那裡收到訊息,得知平南侯府的四姑娘僥倖還家,應是本案的唯一目擊證人。
因此他便央求許進與傅庚,無論如何要跟著來一趟侯府,定要親口問清情況。
他二人見唐寂情狀可憐,言辭又極是懇切,不忍拒絕,便帶同他直接回了侯府。
就在傅庚與傅珺說話的同時,那許進在外書房由侯爺相陪,而唐寂與刑部的吏目則在品藻堂中坐等。
傅庚此時回秋夕居,便是來帶傅珺去見唐寂等人的。
雖然情況緊急,又有聖意在前。
可是,眼見著女兒才受了驚,家人尚不及安撫,便又要嬌女去回憶昨夜情景,傅庚便覺得十分不忍,更有幾分愧疚。
此刻他看著傅珺,眸中閃過掙扎之色,表情十分猶疑。
傅珺這才注意到傅庚的神情。
他閃爍的眼神、緊繃的下頜以及雙頰上抬的角度,方方面面都表示出他的緊張和內疚。
傅珺心下微奇,便問道:“爹怎麼了?有什麼事麼?”
傅庚微嘆了口氣,溫聲道:“棠姐兒昨晚差一點兒便回不了家,心裡怕不怕?”
“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