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以為只要不提及,就不會發生。
——而白髮紅眼的少年就在這一瞬間降臨於此。
猩紅的天平“咔噠”作響,四周流淌著蠟炬般的鮮紅,噗通,噗通,像是鮮血流淌的聲音,像是心臟鼓譟的聲音。紅寶石般的雙眼看向世界樹下的蘇明安,老闆兔將食指舉至下唇,嗓音淡漠:“根據第一個賭約——如果【翟星最後陷落】,蘇明安勝,主辦方必須放過翟星。如果【翟星最後沒有陷落】,蘇明安輸,主辦方拿走他。”
“賭約判定結果為:主辦方拿走蘇明安。”
“根據第二個賭約——如果【蘇明安打通羅瓦莎副本失敗】,蘇明安將被世界遊戲拿走。”
“賭約判定結果為:蘇明安被世界遊戲拿走。”
“結算完畢。”
蘇明安平靜地聽著,身上染滿了諾爾的血。
——他沒有隨著人們一起前往小世界,被拖在了這裡,沒有脫離世界遊戲的範疇。故而,賭約會生效。
他選擇留在這裡的一刻,就知道世界遊戲會找上門來。
“不對,之前蘇明安打透過一個te,叫最後的晚餐,他跟我們說過的,他還回到了主神世界。你怎麼算蘇明安打通羅瓦莎副本失敗了?”呂樹立即反駁道。
老闆兔淡淡道:“那是假的。”
未等到呂樹說話,老闆兔又道:“想要完美結局,就事事做到完美。難道羅瓦莎這個副本,你們做到完美了?”
“所以,究竟。”蘇明安低低的聲音傳來:“什麼算‘完美’?”
老闆兔投來視線,它望見樹下水晶般的人影。
蘇明安抬頭望它。
像這樣大多數人都活下去的結局,不能算“完美”?要解開所有的真相,才能算“完美”?世界遊戲衡量一個文明是否值得存活的標準,是這個文明是否足夠有趣,所以“完美通關”與否,決定於玩家們挖掘到的東西是否有趣。
是否有觀賞性,是否有娛樂性,是否有震撼性……這就是“完美”的評定標準。猶如將一個文明的悲哀史詩放在電影螢幕上任人取樂評判,有趣則存活,無趣則毀滅。
像是司鵲·奧利維斯曾發問的困惑,如果一個人必須經歷悲劇才能綻放光輝,那麼他必須經歷悲劇嗎?如果一個世界必須經歷夜鶯的啼血、先驅者的消亡、可歌可泣的史詩才足夠“有趣”,那麼它必須經歷這些疼痛與犧牲嗎?諾爾·阿金妮反對的,正是這種評分般的人生、世界、宇宙。他憎惡一切都按照“好看與否”“有趣與否”“評價高分與否”來評判。
猩紅的蠟炬包裹而來,猶如臼臼流淌的鮮血,血紅的大手拉扯而來,觸上蘇明安的白髮。
由於對於“全完美通關”的執念與著魔般的追求,從開始到結束,他都是對於“完美”最為追求之人,他甚至會對人們手背上的完美通關紋印動心,將希望稱之為“燈塔”。然而,走向尾聲的這一刻,他不再掩飾自己的困惑。
“燈塔”是偽裝,他一直知道的,他一直在催眠自己、騙自己。
只是為了“翟星”,他用“燈塔”作幌子,用“燈塔理論”誘導人們自我定位。
他真正想要的,是那燈光下照耀的船隻,而非燈光本身。
將左掌貼於右掌,將手背覆上手心,猶如白色花朵的完美通關紋印被遮擋。他沉默片刻,再度移開手時,手背血淋淋一片,白色紋印滲透於破潰的血肉之間。
——在長期自我催眠的狀態下,被執念控制是危險的,他親手斷絕了自己的執念,將自己的手背攪得血肉模糊。
儘管那些紋印依舊還在,銘心刻骨,但他只能望見血淋淋的傷痕。
人們安全了,他不再做“燈塔”了。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