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就死了,我們的人生,就更沒有了可比性。他在上學的時候,我在食堂上班,她依舊在上學,十六歲的我開始被迫去相親。
後來我在一家飯館工作,她依舊在上學。
偶爾我們見到的時候,她會說,那時你學習也很好,只是可惜你自己不上了。
我知道她這話沒有一點兒惡意,當時確實是我自己不想上了,可是即使我想上學,顯然也並沒有那種機會。
我總覺得她看我是一種很奇特的角度。
像有錢人嘲笑窮人吝嗇一般。
就像前些日子的一個影片裡,專家分析說,農民把房租出去,把車賣了,日子就可以過的很好了。
像是自己享受著美酒佳餚的君王,認為太平盛世就該盛世無飢餒,何須耕織忙了。
對我想起一句話來,就是不知人間疾苦。只是沒辦法共情,這也不是什麼錯。畢竟誰也沒有這個義務共情別人。
那時人生軌道已經分叉的我們,在這所高中裡短暫的交匯了一下。
顧紫薇在鎮上最好的那所學校讀高中,我們倆一樣年紀,我當時得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和許夢婷在那家食堂幹活兒。
後來聽蕭沐說,紫薇是班長,那時他們常在一起,是因為他用每天一個包子賄賂,以此來達到抄紫薇作業的目的。
那時覺得自己不努力,淨想一些歪門邪道的蕭沐真是可恥。當一切渡上時光的濾鏡,彷彿透過一層淡淡的橘色碎光,再去看這件事兒的時候,只覺得他淘氣的有些可愛。
那個星期我們依舊常見面,蕭沐和紫薇每次打飯都會到我在這個食堂的檔口,那時學校的食堂是分給好幾個私人老闆承包的。
我們的老闆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我看他們得有六十歲,除了食堂,他們還經營著一家小賣部。他們人挺好,總是給食堂裡的女孩兒,拿一些頭花兒頭繩帶,那時候很流行一種,類似鬆緊帶的頭繩兒,好幾種顏色混在一起,帶著金絲。我媽也常給我買那一種,我最怕我媽幫我扎頭,她扎頭髮總是勒的很緊,像是要把頭髮從頭皮上扯下來。我晚上睡覺散掉頭髮的時候,頭皮總是很疼。
當然她給我扎頭髮,是我七八歲剛上小學的時候。叫我自己扎更好,像是免掉一種酷刑。我一般會把頭髮扎的很鬆,讓它低低的垂在腦後。
我媽看見的時候會很生氣,扯著我的頭髮,連人一起拉到鏡子前,儘管我覺得她給我梳頭完全沒有用到那面鏡子,但她總還是要走那麼個形式。
她會很用力的梳我的頭髮,在我齜牙咧嘴喊疼的時候,她就用梳子在我頭頂狠狠敲一下。從那時我就覺得媽媽沒有同情心,她好像不知道頭髮被那樣扯會疼,也不知道頭髮扎的緊也疼。反正疼不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就不知道那是會疼的。
食堂裡各種雜活都需要做,那時剛過完年學,學生剛開學,食堂剛開工,事情尤其的多。
第一天上班的我,和許夢婷一起洗了一池子的碗。這個工作是許夢婷她爸託關係找的,我因為和她要好,所以一起去的。
那些搪瓷碗。有一些帶油,有些是積了灰塵的,還好洗一些。
那些背面結滿油垢的,鐵盆瓷盆兒鍋蓋是最難洗的,要燒熱水燙,放洗潔精,放鹼面,反正就是要用盡一切方法除掉上面積累了許久的汙漬。就是那時候,我和許夢婷的手凍了,每跟手指頭都腫的像胡蘿蔔,又粗又紅。
顧紫薇常叫我到籃球架邊打籃球,也許是因為那所高中他們也沒有熟人,我個子不夠高,對籃球又沒有什麼興趣,於是常把許夢婷叫去,籃球也不在許夢婷的喜愛範疇,那時已經到了夏天,天氣不再那麼冷,教學樓前的花池裡開了各種花朵。
有一種花是玫紅色的,比大紅淺一點兒,比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