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歲輟的學,輟學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和許夢婷在食堂打雜,那年冬天我們倆因為每天洗一池子的碗,手凍成了胡蘿蔔。
當時夜裡我和許夢躺在用門板支的床鋪上,宿舍裡只能放一張床,那狹小的空間,使人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我總眼淚汪汪的想著我的爸爸,那時他剛死不久。我也不和許夢婷說我想爸爸了,因為我覺得那樣太矯情了。
後來許夢婷去了深圳,我又到一家飯館工作了幾年,就是用在那工作賺的錢,報了個繪畫培訓班。在這裡我認識兩個好朋友。
從繪畫室回來,我常常經過的,那條熱鬧的街市,路面上總是溼乎乎的,臨近菜市場的村口,衛生尤其差。地面上有商販扔的爛菜葉,壞掉的水果。
尤其經過那家賣魚的攤位,必須屏住呼吸,要是一不小心在那吸一口氣,憋不住的準會吐出來。那臭味真讓人受不了,簡直和公共廁所的氣味不相上下。
我會在過去菜市場的那家米線店裡,點一份雞肉米線充飢,看著21寸彩電上,dvd播放的流星花園的光碟。慢慢的享用那份擺在我面前,裝在砂鍋裡的米線。
這是家能容下四五張桌子的小店。店裡吃飯的多是中年男人,吃麵的居多。通常吃完米線我會在店裡坐著看一會電視,直到有人過來收走我面前的砂鍋,我才會起身離開。
吃過晚飯走在回去的路上,那時我肩膀上揹著一個灰色的布包,那包的正面是一個捲髮的卡通娃娃,有時候我也會因為大意把包背反,包裡裝一些素描紙,小紅桶依舊提在手上,也依舊會引來別人的目光。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兒,我走路通常是很慢的,我會左顧右盼看看街上的店鋪。
臨街的小店門口放著公用電話的地方,紙板上寫著通話一分鐘的價格。
女裝店門口,模特身上套著一件短款的黑色麵包服,和我身上的樣式很像。
透過推拉門的玻璃,能看到這家名叫“秀絲坊”的理髮店,生意不錯。每面鏡子前邊都坐著人,一個腦袋被紫色的毛巾包裹著。另一個腦袋則在理髮師晃動的吹風機底下,堅挺的豎著。
我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襖,那面料有些像皮革,在洗過一次後,那皮就裂開了,它裂開的位置,會像紙片一樣,一塊塊掉下來。這衣服簡直是太劣質了,雖然五十塊錢不算貴,但也不至於這樣。衣服是在培訓班樓下那家服裝店買的,店我是能找到的,但我懶得去同人理論,我討厭所有要費口舌的事兒。於是我就只能每天穿著這件看上去有點破舊的衣服,這件衣服的另一個問題是它有一個口袋是破的。於是我想要把手放進口袋暖一暖的時候,手會直接伸進衣服內裡去。
那時長頭髮的我,扎一個半高的馬尾,上課的時候我會帶一副粉色鏡框,橢圓鏡片的眼鏡。下課時我會把眼鏡放進盒子,塞進布包裡,不想戴眼鏡,照鏡子時覺得很醜,有時覺得視線模糊也挺好的,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要看那麼清楚。
我把電動車騎到了出租屋,只是為了上學方便,我沒想過騎著電動車出去,一個人的時候慾望會變的很低,不想玩,不想穿,也不想吃,有時候話都不想說。
我的朋友,多是熱情洋溢,話很多的人。
她們喋喋不休同我講話的時候,我不會覺得煩,比起搭話,我更喜歡認真傾聽,大多時候我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不想發表意見。
羅丹是我在培訓班認識的朋友,我印象裡,她這個人精力總是很旺盛。
那天下午放學,一個一頭黑直長髮的女孩兒停在我面前說。
"你要回去?不如去轉轉。"
見她眼睛對著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是在和我說話。
"行。"儘管她是個陌生人,我還是點頭